少年呆立在原地,直到李九归走远了才想起谢恩,对着李九归的背影叫道,“臣秦逐北谢太子殿下。”

    原来他姓秦,不知和边关重将秦远是甚关系,李九归挥了挥手示意知道了,并未回头。

    李九归边走边捋了一遍自己最近的生活起居,皆是按部就班,功课也都得了太傅的赞赏,应该不会是被拿去训话,但李帝高处不胜寒,做了二十年皇帝,心思难测,龙威逾严,脸色犹如夏日的天气,说变就变,李九归每次被招,都是心惊胆战,只怕被人被人抓了小辫子告了状,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低声问身边的严谨,“可知父皇何事招我?”

    严谨随在李九归身后半步,回道,“奴不知,陛下跟前的黄公公着人来宣,只说陛下要见太子,并未多说其他。”

    看来应不会有甚大事,黄公公是严谨的师傅,也是御前公公,往常若遇皇帝发火要训太子定会让人提前通知。

    李九归进了乾坤殿,从镂花窗棱外扫了一眼,只见阁内影影绰绰立了几人。

    皇帝站于龙案前,背对龙案,龙案后挂着一张天下九州图,是前朝名将韩起所制,昔年韩起带领韩家铁骑穿昆仑,渡黑水,一举将匈奴逐至漠北,在秦岭以北贺兰山以东至黑水河建雍州,制天下九州图。

    奈何后继无人,王道势微,只能割地赔款,公主远嫁,苟延残喘,秦岭以北连带整个河套地区均被匈奴占了去,直到二十年前李帝夺权建立大兴,大将军秦远夺阊阖关,收付陇右,据崤函古道,扼守住了匈奴侵犯中原的咽喉,才有了大兴这近二十年的安稳。

    但新朝初建,内忧外患,百废待兴,想要重新夺回河套乃至河西走廊却是难如登天,所以李帝每每只能望图兴叹,每当此时,定要将李九归寻来教诲一番。

    李九归的名字也由此而来,取九州归一之意。

    李九归幼时天资聪颖,贯会甜言蜜语,深得李帝喜爱,听出李帝言语间颇有憾意,便握拳誓言,待儿臣长大,定带兵杀出关,为父皇驱匈奴夺雍州定江山,李帝总会哈哈大笑,我儿有志,朕躬甚慰。

    直到八年前,定宁长公主和亲匈奴后,李九归便再不说那话了,只是陪着李帝一起站在九州图前沉默,一是长大了,沉稳了,二是身为太子,一言一行皆关系天下苍生,需谨言慎行。

    李九归心念急转,难道和匈奴有关?

    进得阁内,太傅兼六部尚书俱在,还有一位身披战甲,单手抱盔的魁梧男子,是大将军秦远,每年年末均会回京述职,甚少与京都来往,是以李九归对这位边关重将印象不深,但却知他一直深受李帝宠信,李帝登顶后实行退功臣进文吏之策,当初跟随李帝夺权问鼎的开国大将几乎被屠殆尽,只有秦远一直手握重兵镇守边关。

    “太子来了。”李帝转身,对李九归招手,“过来。”

    秦远磕头行礼,“太子殿下。”

    李九归连忙上前扶住,“大将军莫要如此,父皇赦大将军见君不拜,怎可跪拜本宫。”

    “礼不可废。”秦远起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