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移开视线,落在满湖风吹皱的涟漪上,忽明忽暗的灯笼摇晃得厉害,照不明前面的路,也照不亮后面的路。

    “师姐……我没病。”

    风中送来她的声音,像是初冬趁夜飘落的雪儿,轻飘飘的,又冷冰冰的。琴挑心中一刺,张口想说话,可清和已经走了,小小的灯笼火光明灭,很快消失在黑夜里。

    天渐渐地冷了,已是入冬季节,华胥晟自从上一次病后,就发现自己“好”不了了,即便他觉得身体大好了,可国医都说他身体未愈,要他多多休息。如此一来,所有的奏折部被送到了月谣手里,那支只由天子来握的朱笔,堂而皇之地落在了她的手上。

    为了让他好好地养“病”,月谣将他迁往贤德殿,空出来的清思殿便成了她常呆的地方,若是有时候批奏折晚了,便会宿在此处,俨然已以天子身份自居。

    华胥晟心中气恨,却半点没有办法,身边除了方小壶,几乎无人可使唤。朝中大臣在上次被她当场杀了两个后,谁还敢说不,如今这个天下,当真是她一人说了算了。

    “小花儿……说,朕是不是要死了。”他坐在窗户边,看着光秃秃的树枝,眼神空荡荡。

    花解语强颜欢笑:“陛下多虑了,您是真龙天子……”

    “真龙天子……听说现在外面都在疯传,云间月才是真龙天子,她可是骑着八首真龙在云里翻腾呢,真是威风啊……朕这个天子,怕是马上要给她让位了。”

    花解语默默拭去两行眼泪,忽听华胥晟又问,“朕若是去了,朕的小花儿可怎么办?不如也跟着朕一块儿吧……”

    花解语吓了一跳,眼泪水挂在脸庞上,呆呆地看着他,“陛下……您这是,何意?”

    华胥晟像是想到了什么绝妙的点子,眼睛里发着亮,抓住花解语的肩膀认真地说:“若真到了那一步,朕不忍承受与朕生离死别的苦痛,允先行一步,在地底下先等着朕。这样也算是生同寝,死同穴了……对不对,小花儿!?”

    花解语吓得小脸儿苍白,还未作答,就听外边传来一阵声响,似乎有人过来了,紧接着门口多出一道身影,华胥晟无端端觉得冷,好似一整个屋子里的阳光都被挡住了,生出几分压抑的感觉来。

    月谣走到华胥晟面前,连行礼都免了,只敷衍地问了安,而后自己挑了个地方坐下,正对着华胥晟,将他略显苍白的神情收入眼底。她看了眼伏在华胥晟身边同样脸色苍白的花解语,说道:“出去吧。”

    花解语正被华胥晟方才的话吓得七魂少了三魄,得此命令有如大赦,忙退下了。

    月谣取出一本折子,放在华胥晟面前。

    “这是天官府小宰的问安折子,陛下许久未上朝,百官很是牵挂。不知陛下如今的身体如何?是否可上朝了?”

    这仿佛一个恶毒的继母原本拘着孩子不让他去玩水,忽然有一日和颜悦色地问自己,要不要玩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