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乡里的路上,耿攀强告诉朱子顺,他们要先登门拜访他的“内线”,曾经老部队的战友。

    “没有他,当初我不可能找到这个窝点,也不可能取证这么顺利。”耿攀强说“要想进村,必须要这位战友帮忙。”

    “今天就能取证了吗?”朱子顺问。

    “大白天我拿着相机拍照?”耿攀强咧了一下嘴“那咱们就别想活着回去了。到了乡里,朱总您就得听我的。真不是闹着玩儿的,稍有不慎,小命难保。”

    从县城到乡里,朱子顺他们乘坐的是一台四个轮胎几乎磨平,都看不出花纹,不知转过几手的破面包车。这段行程没有站点,路上只要有人招手,或者乘客打个招呼,“面包”随时停车。

    车厢原本的座椅都被拆卸掉了,每个人都坐在小板凳上,人挤人;实在坐不下的,熟悉的干脆坐在同路人腿上。朱子顺目测了一下,按“面包”规定限载人数,超出二倍还拐弯儿。

    高速,省道,搓板路朱子顺都经历过,但从县城一出来,这一行程都是尘土飞扬的黄土路,车厢里各种汗臭味笼罩在一起,“面包”只能开着所有的车窗散味。

    但逢“面包”车只要加起速来,卷起的黄土便席卷进车厢里,朱子顺手一摸,就能感觉到自己的脸,被黄沙和汗液粘贴得厚厚一层,时间长了,乘客们个个跟“土猴”模样差不离儿。

    耿攀强眼睛一直盯着车窗外,在路过一处农家院时,他朝司机大喊了一声:“停车,我们在这儿下。”

    下了车,朱子顺就赶忙拍拍身上冒烟的尘土,对耿攀强说:“总算到了,再他妈坐一会儿,我鼻眼里都被堵死了,喘不上气来。”

    “先到我战友家洗洗,歇会儿。”耿攀强看着朱子顺狼狈的样子乐了。

    耿攀强在前,刚把院门推开,院里栓着的一条大黄狗便狂吠起来。

    一个满脸皱褶的老太太走了出来,先冲大黄狗呵斥了一声,看着耿攀强,朱子顺二人问道:“咦,你们找谁呢?”

    “大娘,不认识我了?”耿攀强凑近老太太说“我是你三儿战友小耿啊,年前还在你家住过。”

    “记得,记得。”老太太很热情,招呼着把他俩让进了屋。

    朱子顺推门进去,好半天才适应了屋内黑乎乎的环境;堂屋黄土地面上,堆放着一堆秸秆,看来是烧火做饭用的。

    东屋里一张破旧的木床,墙角处一个小方桌上,摆放着城市家庭,现在少见的十二寸黑白电视机。桌腿下面还用小木块垫上,稳固住。

    老太太让耿攀强,朱子顺坐,朱子顺扫视了整个房间,没见到一把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