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等叔叔喝了药,娘亲拿糖来。”

    一只勺子送到了徐衍唇边,徐衍默默吞下,润意喂下一勺,如此反复,一碗药见了底,润意往他嘴里塞了一块糖饴:“甜食吃多了,仔细牙疼啊。”

    过去在宫里,她从不会这样和他说话。他是做主子的人,向来说一不二,隐约记得孩提时代,母亲也这样说过他。

    在他昏沉的日子里,很多人走马灯似的出现在他眼前,母亲依稀在对他招手,徐衍轻轻摇头:“我要去找润意。”

    他突然懂了很多,自己过去一知半解的东西。

    比如说,他到底想怎么活着。

    江山如画,婀娜多娇。这些不因他而存在,也不因他而凋亡,他希望自己的生命能与另一个生命捆绑在一起,自此之后,眉间心头,再难相忘。

    润意转身下楼时,徐衍睁开眼睛看向润意,他知道这个人是谁,他也知道到底什‌么‌才是他永远不可割舍的东西。

    润意曾以欺骗的方式离开他身边,但徐衍并没有想象中的愤怒。是他不了解她,想错了这个女人。是他曾把一切当作‌理‌所当然而没有珍惜。

    “叔叔,痛?”攸宁眨巴着眼睛,认真地问他。

    徐衍摇头,他的手很无力,他摸了摸他的头发:“不痛。”而后拍了拍自己的身旁,“你累吗,上来坐。”

    攸宁一骨碌爬上来,轻车熟路地钻进徐衍的被子里,好像这个动作他重复了无数次。润意上楼时看见这样的一大一小,忍不住道:“宁宁,你下来,你怎么能……”

    “我让的。”徐衍的声音很轻,他好像十分疲倦的样子,眼睛都轻垂着,“让他躺着吧,挺乖的孩子。”

    他大病未愈,整个人的气息比以往弱了太多,像是锋芒毕露的刀剑找到了自己的刀鞘,他的脸庞看不出锐利的棱角,他看着攸宁,轻声道‌:“给我讲讲,他父亲的事吧。”

    “没什么‌可讲的。”润意在绣墩上坐下,“我已经不记得了。”

    徐衍没有强求,他把眼睛闭上,喉结上下滚动一下。

    润意给他倒了杯水,送到他唇边,徐衍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润意温声道‌:“您现在下榻在哪里,我去传个话,叫进喜来接您。”

    她仍旧记得他身边的人,也依然懂得紫禁城中层出不穷的复杂规矩,徐衍闭着眼听,无声地勾了勾唇:“朕的叔叔要杀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