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放学的时候,等在教室后门的周见麓脸色果然不好看,十足的委屈样子。我努力憋住笑,待走到周见麓近前,却又换了主意,戴上一副春风拂面的笑容。

    她眼神炽热地盯我,我没有放过那里边遮掩不住的不安和动摇。

    “走了。”我荡漾着声调。

    “……嗯。”周见麓追在我后边闷闷地应。

    仗着她看不见我,我放肆地无声大笑起来,又赶紧咬了下唇包住嘴角的弧度。周见麓一无所知,回去的一路上比前几日还要沉默。

    但我不得不承认,这个不自量力的男生实在有用:第二天早上,周见麓第一句话就是邀我周假去她家里,说她有东西要给我。

    我表面答应得平静,心里却是满腔得意,像是在什么重要比赛中得了优胜。然而我又清楚这终究是一场两败俱伤的比赛,结局得到昭示的代价也许就是一段关系的结束。

    我不动声色地抬眼看周见麓,她眉心涟漪正泛滥,眼下缀着浅浅一层青黑。我的心情也跟着黯淡下来。

    “叮——!”电梯到达目标楼层的声音将我唤回神,我如梦初醒般慌张迈开步子跟上周见麓。她沉默的双肩微微向前拢着,这样看上去,好像个子并没有从前那么高了。不过也可能是因为我自己长高了些。

    今天天气很闷,太阳也闷在肥厚的云层之后。蜻蜓低飞,是要落雨的信号;空气里也酝酿着细微的隐喻声响。我觉得身上汗腻得紧,又干巴巴地不舒服。

    周见麓家的落地窗帘又紧闭着,室内木香馥郁出丝丝凉气,一度度地侵蚀我周身闷热。我追随周见麓上楼进她房间,里边却很杂乱,与之前截然不同。

    然而做旧地板还是那样爱响,每一步都有我们踏下的回音。

    “你先坐吧,”周见麓往床的方向够了够下巴,背对我蹲在地上整理书堆,头也不回地说:“我收拾一下。”

    “我不累,站着就行。”说罢,我走去窗台边拉开窗帘,外边的天色已是大有雨兆,亮度怪异的日光爬上地板。

    原来我们竟都忘了换上拖鞋的事情,赤脚在地上。我蜷缩脚趾,一丝寒意从脚心钻上来,我立时起了鸡皮疙瘩。小“嘶”了声。

    这时我才发现房间早已归去一片静寂。转头看去,周见麓手里拿着一本书。她低着头用大拇指轻抚有些老旧的书皮。呼吸就是在这瞬间轻了起来。

    “舒嘉。”周见麓叫我的名字。我看见她白到发青的脚上紧绷的筋,鸡皮疙瘩蔓延到了手臂。

    “你要看我的日记吗?”周见麓抬头,直直看向我,那颗小痣奇异般地像烟雾一样在那片空气中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