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知呆呆地站在原地。

    她向来知道沈一拂是会念书的孩子。但在她身边会念书、有去留洋的人也不止他一个,对于他究竟多么会念书并没有太多概念。

    重活以来,她隐然对这位全心钻研科研的大堂哥素有崇拜之心,此刻忽听他颇为神往地念叨着沈一拂的名字,竟有些懵懵的不真实感。

    伯昀兀自道:“不过他不知道什么缘故没继续攻读,回国之后还一度当过天津陆军军营的少帅。”

    她以为自己听岔了,“什么?”

    “对吧,我第一次听的时候也是你这个反应。好在去年听说他去了北京的大学执教,否则真是我们物理科研界的一大损失啊。”

    他又自顾自的说了些范例论文的事,但那些名词太过陌生,她既听不懂,也听不入耳。

    伯昀离开后,她盘膝坐在地上,那张《大公报》订婚启事的合照就放在脚边。

    如果说,看到照片时涌上心头的是愤懑,那在听完伯昀的话后至少有一半的情绪转为了怅然。

    其实小时候,她也曾和沈一拂一起读过上书房的课,她常常被夸赞聪慧,不论是诗词还是算经,同龄的孩子里她都是出类拔萃的那个。

    紫禁城里有一棵比照片里还大的古槐树,每回下课几个孩子们会聚在那儿乘凉玩闹,她和沈一拂则会坐在角落里做一些先生额外布置的算术题。

    沈一拂总算的比她快,她便不乐意地将树枝一甩,小男孩的眼睛宁静又清澈的,只有这种时候会流露无措的神态。

    她很容易噗嗤笑出声,逗他:“算啦,比我聪明就聪明吧,以后就可以带我飞啦。”

    “飞?”

    “就是……展翅高飞,飞到更高更远的地方。”她开玩笑的学着小鸟扑翅的动作。

    他是怎么回应的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之后的一年又一年中,她被一圈又一圈的规矩画地为牢,而那个少年,早已飞到她遥不可及的地方去了。

    于是即使穿上了婚服,也等不到他回家。

    那封信,一开始就是一封体面的休书,是她愚钝,后知后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