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老体弱,低眉耷拉着眼,缩头缩脑地在雨中瑟瑟发抖,有些畏首畏尾的鼠相。

    闷声不响。

    月暄对此有点满意,他扬一扬下巴,说,“开门!”

    龙精虎猛的甲士衙役得了令,立时擒住门子,不由分说,撞开了满嵌铜头乳钉的朱红色大门。

    他们潮水般涌入,四处搜查。碰撞间,兽嘴衔环的门把手在粗暴的磕碰中吱呀作响,近乎哀鸣。

    月暄分拨众人,手持着伞,卓卓立在何府正堂的台基上。他戴银蛇扳指的手拍拍栏杆,沉闷中挟着几声脆响。

    “喂!何百川。”

    南山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半跪在地的何海,他弯一弯桃花眼,笑道,“李湍人呢,你们没一块儿逃去寻他爹救命?”

    何海战栗着,他眯起眼,仰头看被院墙切出来的一片窄窄天。气派的府邸似个把人锁死在内的囚笼,唯有雨丝针扎似的戳在脸上。

    “你也知道大将军就李湍一个儿子,却好死不死要对他下手。”

    何海突地沉下脸面对月暄,“月明熙,你已拥云州十郡,却还要染指清都,不怕有来无回?!”

    月暄笑了。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他不过是人臣之子。”

    他玩儿似的转一转手里的伞柄,悠然道,“李家子邀储君至弥水游玩在先,画舫爆炸走水在后。船上未烧尽的□□仅清都五方军中可以制备,这东西哪来的?是他从大将军那儿偷来的,还是李策给的。”

    月暄说着,轻“嗯”一声,道,“百川你素来与李策交好,鞍前马后,殷勤备至。凭这份交情,你窝藏李湍。抑或原本就是你与他合谋损害国本,对不对?”

    此言诛心,他说这话时,音色却低沉,充斥着磁性,口气耐心而温柔。

    何海全不听,他心底发寒,手上止不住的颤抖。电光火石间,他感到深深无力。李策可以轻描淡写地杀了当朝丞相,月暄翻手间便直捣朝廷根底。他们身后有雄兵百万,根本不屑于几条小鱼小虾。

    何海自问,可我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