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此刻显然不是争论的好时机,也没有了再争论的必要。跟她一个姑娘家有什么好争的?他不接女儿的话茬,只盯着油灯跳动的火苗出了会神,嘿然一笑,半晌方道:“你好好歇着吧,我改天再来看你。”

    见父亲抬脚欲走,许长安忽的想起一事:“爹,宋妈妈和青黛……”

    这母女二人是母亲高氏留给她的,一直服侍她饮食起居,也是在此次事件之前,为数不多知道她身份秘密的人。

    她受伤后就没见过她们,连伺候的丫鬟都换人了。说不担心是假的。

    许敬业脚步微顿:“你放心,我没把她们怎么样。今天太晚了,明天就让她们过来。”

    他转身离去,不再看女儿一眼。

    知道宋妈妈和青黛无事,许长安稍微放下心来。

    父亲走后,房间恢复了安静。望着油灯跳动的火苗,许长安内心深处忽的涌上一阵凉意。明明是四月底,可她却觉得,不止是手心,她四肢百骸都有些发冷。

    她这次受伤不轻,又是在胸口,甚至还昏迷了一段时间。然而父亲除了在她刚醒来时的那句似乎是担心她牵动伤口的话语之外,再无半分问及她的伤势。

    仿佛父亲的眼里只能看到一件事:她不是儿子。

    许长安阖上双目,许多旧事不由自主地浮上心头。

    从记事起,父亲对她就表现得非常看重。等她渐渐展现出在学医制药方面的兴趣后,父亲更是恨不得把所有一切好东西都捧到她面前。往日里她稍微有点头疼脑热,父亲就嘘寒问暖关切不已。

    一夕之间,父亲态度大变,还真让她有些难受。

    她原以为,知道她的秘密后,父亲固然生气。但见她受伤,父亲应该是担心难过多于愤怒责怪的。没想到事实跟她想象中有着不小的出入。

    许长安自我安慰,别急,总得给父亲一个接受的过程。“儿子”忽然变成“女儿”,不是所有人都能立刻欣然接受的。可能他只是在气头上,等过些时日就好了。他们毕竟是骨肉至亲。

    夜还很长,许长安没再睡着,只静静地躺着。不知不觉竟挨到了天亮。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房间,桌上的油灯早就灭了。

    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宋妈妈和青黛的身影一前一后出现在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