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切了一声:“那门票再贵,你都攒了多久了,也用不了这么多钱吧?”

    环卫工听了立刻又像只护食的小动物一样,连忙团吧团吧把钱藏进衣服里,这才讷讷道:“我……我要交学费的,要去市里那个音乐学院念书的。”

    那儿子闻言立刻哈哈笑了起来,笑得直不起腰,笑他没几年好活了还瞎折腾这些有的没的,去学那些吃穿不愁的富裕人家的烧钱玩意。

    “谁家大学要你这种糟老头子啊?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能有那能耐还在这里扫地?”儿子的口气越发嘲讽,眼里全是轻视。

    环卫工却好像根本看不见他的眼神似的,一双因为上了年纪而发h浑浊的眼睛里居然放S出惊人的光芒来,只是连连笑着应:“行的行的,我学了的。你妈在时还夸好听哩。”

    最后儿子走时啐了一句:“越老越蠢。”

    之后又有围观的似乎与这对父子相识的人走过来,纷纷像其儿子一样,投以轻视和嘲弄的目光,背过身去后更是咯咯直笑,张口闭口“那个疯老头”。

    但环卫工却对这一切视而不见一样,乐颠颠地哼着不高明的调子,枯瘦的手指在C纵着扫帚清扫地面的同时,间或慢吞吞地在扫帚杆上似模似样地弹动两下。仿佛手里不是又脏又臭的破扫帚,而是最名贵JiNg巧的乐器。

    而褚婪已经满眼看不见别的了,他满脑子都装满了那个“疯老头”谈起音乐时,亮得吓人的眼。

    像一束强探照灯发出的光束,刺透所有迷雾和黑暗,穿过无数畏缩和流言,无忧无惧,一往无前。

    在将尽时分最浓重的黑夜里,他带着满身泥泞和半生褴褛,堂堂正正、毫无畏惧又毫不遮掩地向着东方的地平线发足狂奔,燃烧所有的生机与火热,去拥抱那终将与他会合的——一线黎明。

    锅里的水终于咕嘟咕嘟地狂沸起来,将整个封锁严密的盖子都撞得颤动。

    然后是“嘭”的一声巨响。

    ……

    这会儿已经到了早饭的时间,安笙刚咽下最后一口小笼包,掏出手机在刷新闻,就忽然接到一个电话。

    她能感觉到电话里男人的声音有些不同寻常,似乎平静的表面下藏着什么未知而躁动的东西。

    但不难听出男人话里不容错辨的认真。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