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没有小脾气,大夫人何时发过小脾气?二夫人倒是不受拘束。都说二夫人委屈,我怎么觉得大夫人更心酸?”

    这话不知怎么传出来,又通过程三娘传到了颜楚筠耳朵里。

    颜楚筠细细品了这些官太太的议论,心里涩得厉害。

    她替夫人难过。

    难过,是因为无能为力。从家破人亡开始,夫人的命运就注定没得选择,奔到今日这个结果,居然是最好的。

    哪怕最好,也叫颜楚筠心口发疼。

    夫人却似乎不计较、不自哀。

    她跟颜楚筠说过,当时在黄河渡口,她抱着盛远山,只一个念头:“活下去,活得有尊严。”

    三十年了,夫人不忘初心。

    她的目标明确、坚定而唯一。

    她可以抛去外物,只求自己和弟弟有尊严活下去。

    ——前世舅舅去世,心宽的夫人病了半年,她的信仰塌了半边。

    三十年里,她爱过,也被爱过;她经历了风雨,也享受了荣光。最开始的理想,似乎变得可有可无时,夫人却永远牢记。

    颜楚筠可以想象,哪怕到了如今,夫人还是会做梦,梦到浑浊汹涌的黄河水。

    一个不慎,那水就淹没了她和年幼的弟弟。

    这只恐惧的恶兽,几十年如一日盘踞在夫人的心底,时不时在午夜梦里吞噬她,让她一身冷汗惊醒。

    没人安抚她、支撑她,让她的恐惧消散。

    儿子和弟弟,在她心中始终都是孩子,他们更需要她,而不是她去依赖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