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轻安遂反驳道:“那你抛弃了人性与感情,你又得到了甚么?”

    游晋文闻言略显迷惑之神色,又垂头看了看煞白的双手,竟仰天大笑道:“会有的,都会有的!”说罢,游晋文便冲天而起,悬在半空,双手握拳,眼中杀意翻腾,烈火燃烧,气血蒸腾。那如临沙场般的紧迫感,与泰山崩于前的压迫感当头压下,刀雪客二人紧紧相拥,凝视着彼此,慷慨赴死。

    游晋文见他们毫无惧色,如此甘愿做一对亡命鸳鸯,怒气更盛,杀意早将心智吞噬,周身血纹闪烁,白发狂舞,双臂交叠,化拳为掌,俯身直冲而下,双掌呼啸杀来,激起狂风席卷,飞沙走石,飞叶凋零。一声长啸划破长空,掌中黑云翻滚,青光闪现,魑魅魍魉之声刺破耳膜,回荡于野。

    一时间天地变色,鬼哭神嚎,风云变幻。上一刻还有放晴之兆,如今空中乌云又至,排空蔽日,青墨交融,电闪雷鸣,原先毫无征兆,今又骤然下起倾盆暴雨,将那枝头上最后两三片枯叶打落,漫无踪迹的飘着。

    刹那间双掌已到面前,游晋文眼前倏然闪过一道金光,刺的他不禁要闭上双眼,金光消散之时,四掌相对,游晋文面色剧变,在空中连连翻腾,身形暴退,激起气浪翻腾,炸开烟尘连环,将那演武场上掀起一道内力巨浪,只留下宽约数尺的陷坑,极为醒目。

    双臂后摆,两掌下撑,又前翻一个筋斗,方才落下站稳。只是面如猪肝,五官扭曲,捂住胸口,连连吐血。游晋文思量道:“自我习得那《无上大玄神冥卷》之后,武功日益精进,已然炉火纯青,当世无敌。纵然那空武和尚与六派掌门于我而言,也不过是弹指间灰飞烟灭,未曾遇见敌手。可如今竟有人能与我对掌伤我,此人究竟是谁?”

    抬头去看时,楚轻安与刀雪客身前当着一位姑娘,那人看面相充其量二十余岁,身着粗布麻衣短衫,扎着马尾,斜插一支木簪。剑眉星目真气魄,满面英气冲斗牛。

    那人缓缓落下平举的双臂,负手而立。游晋文看在眼中,惊疑不定,心里想道:“她年纪不过二十,竟能接住我两掌,反以内力将我震伤,自己却毫发无损。不可能,这个年纪还有如此功力之人,江湖上不可能默默无闻,没有名号。”

    游晋文直起腰板,稳定心神,朗声问道:“来者何人?报个姓名!”离江酒并未答话,只是皱着眉头徐徐说道:“你的武功极为奇怪,内功虽极深厚,但心脉经络皆已受损,若不立即阻止,恐日后会伤及性命。若是不再练功,废去全身内力,还有可能留得一命。”

    “废去全身武功?笑话!”游晋文虽不知其是何人,心内已有几分恐惧,可是却不肯服软,“就凭你三两句话就想让我束手?痴心妄想!”

    楚轻安与刀雪客迟迟不见那游晋文的双掌落下,又闻听那连番的爆炸声与呼啸的狂风,面前似乎有人正与游晋文交谈,遂睁眼去看,那熟悉的背影映入眼帘。

    楚轻安惊喜的叫道:“离前辈!”刀雪客紧缩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心里终于有了着落:“离前辈,你来了。”“离前辈?”二人并未喊出真实姓名,况且离江酒隐居避世多年,游晋文未曾听说也是情有可原。

    离江酒背对二人说道:“你们快走,这里我来应付。”刀雪方想再说,却被离江酒喝止:“休要言语!莫要犹豫,带上他们,速速下山,往北走!稍后我便来与你们回合!”

    楚轻安掐了掐刀雪客的臂膀,示意他听从离江酒的劝告,眼神相对,轻叹一声只得照做。刀雪客架起洛白衣,楚轻安扶住柳缘君,任山淮则是奋力起身,顾不上又呕出一口献血,用袍袖擦了便冲到祝清秋身边,将她抱在怀中与刀雪客几人快步向山下赶去。

    游晋文眼睁睁的看着那刀雪客等人逃走,却顾及着眼前这位绝顶高手,不敢轻易动手,虽然夺下了那玉佛玉瓶,可走了刀雪客等人,仍是心有不甘。游晋文咬牙切齿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何故坏我大事!”离江酒剑眉微蹙,应对道:“你欲行之事,危及天下,但凡我江湖中人,皆该出手阻止。”

    “既然如此,那就休要怪我了!”游晋文飞身而起,连连翻腾,再落下时手中已然多了一把漆黑的长剑,双手持剑当头斩下,青光乍现,暗流涌动,内力翻腾,真气四溅,剑刃卷起狂风,寒锋扫过落叶,一剑刺去神鬼嚎,真气落下天地哭,魑魅魍魉皆起舞,天地万剑最可怖。

    纵然那离江酒已然年过百岁,却从未见过这般诡异的剑法,自知不可与之相抗,只得以退为首,将其震退,再寻机撤下山去。正思量间,剑已落下,离江酒纵身跳开,反手一掌向游晋文后肩打去。游晋文甩开长剑,手腕一转,挥剑破掌,玄锋过处,阴风阵阵。

    金光流动,与剑气相碰,腾起阵阵白烟,爆炸开来,两人各自后退数步,游晋文方才站稳,后脚一蹬,又飞身而起,连劈三剑,离江酒纵身一跃,若鹞入山林,轻盈如燕,从那剑气之中钻过,右手两指化为一道金色的利刃直搠向游晋文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