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庆二十九月初一,晋州洪灾已过了一月,也算是平息了。

    建庆皇帝不日也将结束南巡,回到京城。

    然而此时,上京城也已经迈入了萧瑟之秋。这也意味着,林府的桂花又要开了。

    虽然宋隐一直不愿意承认“秋天多离别”这件事,在她眼中秋日天高气爽,连春天都比它不上。

    但是,就在这九月的第一天,站在杏坛上孙伯善讲完了属于他的最后一堂课,他撂下书本,将衣袖整平,面上挂上了温和的笑。

    如果不是冬日时在息墨书阁那一叙,大概就连宋隐都想象不到这个在国子学当夫子的少年也才十八岁,甚至还未及弱冠之年。

    但坐在文渊阁的大部分孩子,还没有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然而宋隐还是端正了脸色,不再似平常那样看上去悠悠然的,开始认真听他说话。

    窗外的阳光从如意门照进来,宋在宣纸上落下最后一笔,坐正,抬眼。

    周围的孩子还没有算完,都低着头奋笔疾书。

    唯有宋隐抬起头,于是台上与台下两道目光在金灿日光里相接,他们同时扬起了唇角,露出和阳光一样耀眼的笑。

    只是孙伯善最后一堂课的末尾,却并没有说什么离别之话。

    但宋隐清楚的记得那天他面上难得温和的笑意,孙伯善这人比起其他举子来说有些不擅辞令,所以他并没有将离别之绪带到文渊阁中。他只说,“若无别离,又怎有相聚?”

    只此一句,就算是胜过千言万语。

    很久之后宋隐看到站在自己对面的孙伯善,不止一次的想起当年最初和他认识的时候,这位少年夫子身上蓬勃的朝气。

    她也思考过,自己为何能与他结为好友,便想到这一句,若无别离,怎能相聚。

    那天在紫藤花亭子下,林怀祺问到宋隐“是不是要离开了”的时候,她也曾回答说,“相遇才是奇迹,离别太过寻常。”

    所以在一些问题上,自己与孙伯善的观点其实经常是不谋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