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夜定云一直发着高烧,口里喃喃叫着慈云师傅、师姐、师妹什么的,我见她额上满是冷汗,便轻轻地替她擦去。

    定云从被里伸出手来,握住了我的手,也不睁眼,虚弱地说道:“大睌上的,怎么听见你在哭呢?”

    我一抹眼道:“想起以前的伤心事儿,一时没忍住。我还以为…我怕今儿你不会醒了呢。”

    定云难得弱弱地睁了眼,眸里含了点笑意,“放心,我且死不了呢。”

    我替她盖了被,仔细把她的手纳回被里,见她指甲发紫,手又有些蜷起,我心里着实不忍:“又疼了吧?等我给你揉一揉。”

    定云神色疲倦,态度却是温柔:“我瞧你气色不好。”

    她也是难得关心我,我心里温暖,便忍痛挂了三分笑在脸上:“我这是有些倦了,等你好些,我略歇歇就好了。”

    定云轻轻抚了我额前发丝,说道:“脸都白了,你是万金之躯,小道担不起。”

    说着,定云阖上眼,一瞬,她的眼角落下一颗泪来。

    我见她那水泼不进的样儿,心里不是个滋味,耐着性子劝她道:“朕知道,朕知道你怨我,怨我杀了你舅舅。可是,可是我就不信,不信我在你心里还比不上相认没几天的那个逆贼黄伯雄!”

    定云紧裹着紫色丝面被,侧身向里,有意背对着我,弱弱地丢给我一句话:“我累了,你回吧。”

    我生长在富贵绮罗之家,从末见过如此冷漠之人。不禁有些恼怒,正欲转身离去,却听定云手压胸口,低低呼痛。我心里一揪,停了步,返身坐在床沿上,柔声道:“你这又是何苦?!”

    定云声音飘乎无力,却似钢刀剜我的心:“陛下你该回宫,陪你各宫后妃,实不必在这里守着小道。”

    “好。要我不缠你也行。我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问你,在你心里,我究竟是个什么位置?!”

    定云闭目冷笑一下,问道:“这话,该是我问你!”

    “我……”我的心跳忽然加快,接口道:“我当然把你当成亲人呐!”

    亮紫被面如波纹般皲皱,定云瘦瘦的后背微微颤动,“亲情是什么滋味?自师傅走了以后,我已经看得淡了。”

    我听了她这话,心里落寞,原来,这么久以来,我竟连她的一个亲人都不算!心里酸楚,想想这么久以来,我又陪了她几回呢?哪个女子不愿夫婿常伴左右?我口口声声说着爱她,可她需要我的时候,我总是最后一个赶到的。也难怪定云,心不在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