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二人沿廊缓行,一时无语,清脆的脚步声回响在幽静的院落里。

    夜风拂来,腊梅摇头,轻黄缀雪,冻莓含霜,一缕清香扑鼻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李三娘停下脚步,问道:“夫君,你说咱们朔方建功,平定西北,靠的是什么?”

    “呃,我想,一是靠陛下高瞻远瞩,深谋远虑,确定了’先北后东’的策略,彻底荡平梁师都势力,”柴绍抬手抱拳,朝着大兴宫方向拱了拱。

    “其二呢,靠满朝文武鼎力支持,调运粮草,补给兵源,让咱们无后顾之忧,”柴绍不假思索地说道,“最后嘛,自然是北征将士栉风沐雨,上下齐心,以血肉之躯换得西北安宁!”

    柴绍侃侃而谈,掷地有声。

    “还有呢?”

    “还有……还有什么?”

    柴绍满脸疑惑,扭头看向妻子,眨了眨眼。

    李三娘莞尔一笑,抬头望月,顿了顿,问道:“你忘了么,光复延州后,钟老翁率众恳求,挽留咱们?太和山之战,骆老者主动献策,让咱们兵出马踏坪,奇袭敌人?还有,人去巷空的边城,何以数日之内便烟火稠密,令我军衣食无忧?”

    “这个么……”柴绍摸了摸颌下短髭,思索起来。

    “夫君啊,你前面说的那几条都不错,可你想过没有,若没有延州百姓的鼎力相助,咱们北征,岂有安稳的大本营?若没有马踏坪的奇策,咱们何以越过太和山天险?若没有边城的烟火,咱们又如何能够养精蓄锐,决战戈壁?”

    柴绍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缓缓说道:“三娘,我明白你的意思,人心所向,方能军旗所指,才可有所建树。”

    “对!”李三娘灿然一笑,明眸皓齿。

    “是啊,”柴绍也抬起头来,仰望明月,感慨万千,“近年来,大唐越战越强,国力蒸蒸日上,究其根本,乃是人心思安,人心思定啊!自前朝大业以来,炀帝酷虐,令天下苦其久矣;其后四方割据,连年混战,百姓流离失所,水深火热,无不期盼明主临世,浑一天下,家家户户能安居乐业,不再忍受妻离子散的苦难日子。”

    “夫君,你说得好哇,正因为如此,”李三娘接过话来,“我觉得,窦建德、王世充、萧铣等等人,虽然拥兵自重,盘踞一方,但战胜他们,也并非遥不可及——只要大唐爱惜民力,顾全百姓,就如咱们北征路上所做的那样,天下太平便能实现。”

    柴绍咂咂嘴,感慨道:“话虽如此,然而漫漫征战路,一关又一关,这些人背后的靠山是北方的突厥,或许,大唐真正要四海安宁,繁盛太平,大漠南北才是最后的关键!”

    李三娘吸了一口气,仰头望月,叹道:“是啊,但愿能看到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