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半掩的屋门传来两声轻响,随即“吱呀”一声被推开。

    来人名唤琼娘,二十五左右的模样,身段婀娜,着一身翠绿印花裙,耳下两颗绿翡翠随着步子一晃一晃的,风尘气十足。

    她走近,将檀木托盘搁在妆台前,托盘上是一身干净的衣裳和一个棕色药瓶。

    琼娘上下打量她一眼,才出声道:“衣裳脱了,我给你上药。”

    闻言,沈时葶僵直的身子终是有了丁点反应。她忍着肩颈的疼,抬手去解束腰的绸带。

    须臾,露出一片雪白的肩颈,细看之下,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针孔,渗人得很。

    石妈妈惩罚姑娘向来不动脸,也忌讳在身子上留下难消的痕迹,而恰恰针孔细小,扎在身上又疼又隐秘,久而久之,便成了花想楼的“家法”。

    只是,也许久不见她下这么重的手。

    琼娘暗暗抽了一口气,将用热水浸湿拧干的手巾敷在伤处,惹得眼下的姑娘浑身一颤,又生生忍住。

    她皱了下眉头,道:“你说你打了谁不好,偏偏是李二,那可是国公府的二公子,天潢贵胄,皇后娘娘的亲侄子,石妈妈平日都要百般讨好的人,如今叫你砸破了脑袋,也难怪妈妈今日下狠手。”

    说话时,琼娘正将药粉撒在那白皙的肩颈上,姑娘疼得挺直背脊,闷哼一声,双眸紧闭的一瞬,她脑中浮现出方才的一幕——

    面带狰狞疤痕的男子提着酒瓶大摇大晃推门而进,脸上的笑容油腻得令人作呕,一手擒住她的下巴,那道疤痕便在她眼前放大,再放大……

    就像一只扭曲的、会吃人的蜈蚣。

    随即“砰”地一声,花瓶碎了一地,男人的血滴在她衣袖上。

    沈时葶蓦然睁眼,呼吸急促,低喘了几口气。

    琼娘当她是疼的,手上动作不由放轻,好言相劝道:“你早晚要伺候人,不是李二也是旁人,这回惹怒妈妈,你能自己想通最好,少吃点苦头,若你还犟着,她可有的是法子治你。”

    这话的意思便是,你自己想通,伺候谁还有的选,若是想不通,连选的机会都没有。

    她紧紧咬住下唇,终是没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往下坠,似是认命地攥紧了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