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

    “你若是太过无聊不如来帮我整理这些书。”

    黎雪涯坐在阁楼前的月台上,手拿一本诗集不紧不慢的翻着,玄九将一堆堆书籍摊开晒肚皮,他仰头望着在屋檐上喝酒晒太阳的祁寒声,眼里是满满的鄙夷,这人真是厚脸皮,一直赖在这不走,天天除了喝酒就是惹事。

    “春也无聊夏也无聊,草无聊来花无聊,水波无聊滚大潮。”

    “祁公子,你要是无聊可以去管管闲事,一直在这里委屈你了。”黎雪涯睨了他一眼,玄九心里咯噔一下,“小九,天一前日来信,绥州新建的联络点还缺一名管事,你收拾包袱明日便去罢!”

    玄九苦拉着一张脸,绥州那地方,荒凉贫瘠,建朝初期就不断受到西夏人的骚扰、抢夺、掠杀,连连战乱使得百姓苦不堪言,直到安和帝登位,誓要将这些蛮人赶出边境,大小战争不下数百次,付出了极大的艰辛,才有了这几年的逐渐安稳。

    天门十二卫任何一个出去都能独当一面,千军万马中取敌方将领人头如探囊取物,他们是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幽灵,这样的人物,本就培养极其艰难,如今却有三位在那里驻守,每半年轮流一次,可见朝廷对绥州的重视。

    边陲要塞,丝毫不得马虎,他这是触了煞星了,被发配边疆。祁寒声闻此言在屋顶偷笑,玄九瞪了他一眼,敢怒不敢言,现在只是去绥州,再说下去惹了主人不开心,他怕是就要去岭南,那地方终日与毒为伴,玄七在那里待了半年,回来几乎去了半条命,可见那里的凶险丝毫不比战场,想一想就要命。

    黎雪涯深知祁寒声的性子,被迫答应陪他游太湖,从西湖到太湖,同样是湖,却有不一样的景致和风土人情。潇洒太湖岸,淡伫洞庭山。鱼龙隐处,烟雾深锁渺弥间。方念陶朱张翰,忽有扁舟急桨,撇浪载鲈还。落日暴风雨,归路绕汀湾。

    太湖烟波浩渺,湖色优美,急雨落太江,淘浪两茫茫,忽觉暖风过,舟波度横霜。古往今来有多少文人豪侠路经太湖,多少留下叹息,湖光山色醉人心,让人沉醉的不只有太湖风光美景。

    太湖三白天下鲜,引了多少食客游人来此。闲暇之余,配上一壶碧螺春,一杯箬下春、扶头酒,筹光交错,灯红酒绿中坊间夜不闭户,难见的繁华盛景。

    太湖边上有三舫一轩,屏梅如霜有雅意,兰雀登台贵如金,醉望知秋秋难禁,夜出寒梦梦寒亭。

    屏霜舫讲的是个文雅,里面设的是琴棋社,多是文人墨客喜欢的,兰雀舫却是个销金窟,那里的姑娘能歌善舞,想要博姑娘一笑,砸钱还要一团和气,知秋舫端的是书画,亦是才子书生喜欢之地,至于这寒亭轩,江湖人喜欢的是非地,这里不仅有美酒,也有消息,想要知道江湖最新动向和最新的消息。

    这里是个好去处,只要有钱,就有你想知道的任何事,知府家的小妾生的儿子是和下人私通出来的,知府带了绿帽子还不自知这样的事,都能给你扒出来。

    此四处地方,均属于一个名叫五爷的人,五爷没有名字,他不是江湖人,是个生意人,生意人有头脑,别人只知琴棋书画难分开,他偏偏给分了开来,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从哪里来,别人不关心这些地方是谁的地盘,他们要的是方便,是取乐,是兴趣。

    佳肴美酒温柔乡,任是谁都不想离开,祁寒声此时就不想离开,他正躺在寒亭轩的雅间里,桌上的鲜鱼醉虾芙蓉羹入不了他的眼,一心听着对面人给他弹琴,一首凤求凰,被那人谈的毫无感情,听音知雅意,祁寒声怀疑黎雪涯是一个不懂情为何物的石头,一首好好的求爱名曲被他弹的像是要自杀。

    “小雪,我总算知道你上次为何拒绝弹这首了,你还是换一首更清雅的吧,你适合像个仙人,供世人瞻仰膜拜,而不是被这污浊的凡尘亵渎,这太难为你。”黎雪涯不听他的胡言乱语,装听不懂他的话,继续手里的节奏,直到一曲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