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伯看着奇怪,转头看看苏婆婆,苏婆婆叹口气说:“这孩子,肯定是知道了什么。”忽然,身后传来微弱的声音,老两口赶紧回屋,看见可兰艰难地扭动了几下,连忙拿一碗热汤,给可兰徐徐服下,不一会儿,可兰便睁开了眼睛。苏婆婆看着可兰,柔声问道:“兰儿,身子好些了吗?你这是怎么了?”

    可兰看见苏婆婆,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抱着苏婆婆痛哭,说道:“阿妈,你去救救胡哲吧,他……他被官兵抓走了!”

    苏婆婆早有心理准备,再加上云华刚才的举动,已经猜得**不离十,因此此时倒并不惊慌,安慰可兰说:“孩子别怕,云华已经赶过去了,那些官兵都是些酒囊饭袋,没什么本事,云华身手很好,一定可以救出胡哲的。”可兰抬起头来,说道:“不,不只是官兵,还有一个会武功的,他好厉害,胡哲被他打了一掌就晕过去了,他把我绑在马背上,让马儿拼命地跑,我才逃出来的。”

    这可是苏婆婆万万没有料到的,她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这辽兵射猎出身,向来只重兵马刀枪,何时竟然会有内家高手在军中?”可兰摇摇头,说:“不是的,这是个汉人,两年前经过我家帐子,本来想送到您这里来的,可他不来,就给他搭了个帐子住在我们那里,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叫尹义,当时我们不知道他会武功,他也从来没显露过……”

    “尹义?”听到这个名字,苏老伯愣了一下,看看苏婆婆正咬牙切齿,手中的拐杖重重地顿了几下,说道:“尹义!这个狼心狗肺的混蛋,早知如此,十二年前我就该一拐杖敲碎他的脑袋!”说罢站起身来,对苏老伯说:“老头子,你好好照顾兰儿,我这就去帮云华。”正欲动身,可兰突然痛苦地俯下身子,苏婆婆慌忙扶住她,可兰肚子剧烈地痛了起来……

    这边,云华一路快马加鞭,这马儿比平日几乎快了一倍,一声不吭地跑着,渐渐地,看见远处的天空映照着红光,应当是到了辽兵的大营,想是他们捉住了胡哲之后便率军回城,正在这里安营扎寨,云华又加上一鞭,跑到离大帐数百步的地方,红马腿下一软,轰然倒下,喘着粗气。

    云华看看月亮,应该已是到了寅时,这马儿也是拼了命,不过两个多时辰跑了将近二百里,此时已经是筋疲力尽。她俯下身,抚摸着红马的脖子,轻声说着:“马儿,辛苦你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胡哲救出来,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说罢,脚下使出华山“踏云雁”轻功中的“消”字诀,悄无声息地走入了辽兵的营帐中,四处寻找。

    胡哲正被关在营房中,严刑拷打了一天,此刻已是遍体鳞伤。两个兵卒还在用沾了雪水的牛皮鞭抽打着,那桶雪水已经化为殷红,胡哲咬着牙,瞪着坐在旁边的两个人,一个字也不说。看打得差不多了,二人中一个白须的老头挥挥手,示意兵卒停下来,走上前去,抬起胡哲的头,戏谑般地问道:“我说胡哲老弟啊,这都扛了一夜了,你还真是条汉子啊。何必呢,那女人跟你非亲非故,你又何必替他掩护呢?只要你说出来她在哪,看在你曾经救过我一命的份上,我尹义保证你两口子平安无事,怎么样?”

    胡哲看着眼前这个人,猛地喷出一口淤血,霎时间尹义满脸血污,身后坐着的那个千总模样的大胡子辽兵见状大笑了起来,尹义倒并不在意,伸手抹掉脸上的血迹,笑着说:“好,你啐这一口,我可就算还了恩了,这我可不会对你客气了。”说罢,突然掣出右手,在胡哲的腹部猛击了一下,顿时胡哲胸中一股血气,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头也无力地垂了下去,却被尹义抓住头发又拉了起来,凶狠地问道:“快说!这个云华在哪里,你家里藏着她的马,有名的踢雪乌骓,你可别说是你在山沟里捡的!”

    话音刚落,只听刺啦一声,营帐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一柄乌黑长剑直穿而入,正是云华。两名兵卒还未察觉,便已脖颈溅血,倒在了地上,紧接着便向那名千总刺去。见此突变,千总惊慌失措,连身边的刀都忘了拔。突然,尹义飞身而来,运起左手正对剑尖,只见那剑戛然而止,竟然被他用四指牢牢夹住,云华大惊,想要拔剑却拔不出来,尹义笑嘻嘻地,使拇指在长剑的剑刃上轻轻一弹,霎时阵阵微波激荡,云华顿觉手臂酸麻,不禁手一软,剑掉了下来。她原本没想到辽军中竟有如此内家高手,一时大意失了手,连忙后退了几步。

    尹义笑道:“耶律大爷刚刚才封我做百夫长,岂能让你就这样杀了?”胡哲方才中掌昏迷,此时悠悠转醒,看见云华站在身边,大吃一惊,正欲说话,被云华在双臂“孔最穴”一点,说道:“胡哲大哥,你先不要说话,我点你两处大穴暂时止血,等我杀了这老贼,再救你出去。”

    尹义捡起地上的长剑,看了看说道:“墨玄剑,原来还是华山派的嫡传女弟子,是有些胆量,不过你现在都自身难保了,还想救人?”云华并不搭理,扯起挂在壁上的一根铁链,手腕抖动,霎时转轮成圆向尹义抡去,尹义挺剑欲刺,后面千总说道:“尹老头,这个女人可是萧大元帅要的,你可不能伤了她!”尹义笑着说道:“萧元帅还真是个风流种子,放心,我也知道怜香惜玉,定不会伤她一根毫毛。”

    说罢,运一招剑法里的“穿”字诀,飞身冲入铁链圈中,云华手中一抖,铁链成环迅速收紧,尹义却一个鹞子翻身从中跳转而出,还未落地,便眼疾手快,用剑尖挑住铁链的链结,借势一搅,铁链顿时拧成一团,云华气力不足,竟给他拉了过去。尹义右手持剑,左手出掌直取云华咽喉,云华躲闪不及,被掐住了脖子。尹义笑道:“有名的华山墨玉双剑,怎么就这点本事吗?你不是还有一把清玉剑吗?怎么不拿出来让老夫见识见识?”

    突然,云华手用力一拉,旁边火盆飞起,直向尹义头顶扣来,原来这铁链一端被她拿在手里,另一端竟还搭在火盆上,烧得通红,连带着炭火直取尹义天灵盖。尹义措不及防,抬剑去挡,云华趁机出腿踢中尹义小腹,尹义丹田受攻,抓着云华的手也松开了,但随即一掌击中云华肩膀,云华感觉一股奇大之力推着自己,随即飞了出去。周边营帐的辽兵见势不妙,纷纷围了上来,尹义和千总也走到帐外,说道:“小女子竟然如此狡猾,不过也挨我一掌,不好受吧?”

    云华正欲起身,突然感到一股剧痛直钻骨髓,明明尹义不过是慌忙之间随便出了一掌,自己却好似全身的骨架都要被震散了一般,忍不住单膝跪在了地上,自己行走江湖这些年,竟从未见过如此刚猛的掌法,想来想去,突然心中一惊,问道:“你这是——袭明神掌?”尹义笑嘻嘻地点点头,说道:“你这小女子看着年轻,倒是识货,认得我袭明神掌。”云华站起身来,冷冷地说:“天下武功南北庄,岭南白虎,函谷青元,也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是青元庄素来行侠仗义,庄主尹笑仇更是唐刀大会夺魁的英雄豪杰,还从没有听说过有你这等卑鄙小人。”

    那尹义原本还笑嘻嘻的,一听到“尹笑仇”三个字,登时脸色一变,啐一口道:“呸!他尹笑仇还算什么英雄豪杰?这个阴险小人,在我身边藏了十年,我居然都没认出他来,要不是他暗算,现在我才是青元庄的庄主!还用在这里卖什么命?只恨当年我一时心软,就应该趁他还在娘胎里的时候,把他给剖出来……”

    话音未落,云华纵身而起,拔出身后清玉剑飞身刺来,她此时怀有身孕,对孩子甚是怜爱,听得这尹义说出如此残忍之言不禁心头火起,也不管他青元庄的什么恩怨,只想把眼前这个人碎尸万段,脚下用上了华山“穿云燕”轻功,直取尹义心窝。尹义刚刚才打伤了云华,此时哪会把她放在眼里,左手五指捻起一式“铁树开花”,想像方才那样夺下云华手中的剑,可五指还未开,只见眼前白光一闪,云华手中剑如软蛇般一抖,尹义感觉额头上掠过一阵寒风,顿时痛不可当,鲜血如瀑而下,流入眼中,心中惊恐,丢下手中剑,捂着额头慌忙后退。抬起头来,只见云华已经轻飘飘地落在了大帐顶上,那羊皮帐竟没有丝毫变形,连上面的积雪都似乎没有半点凹陷,不禁骇然。嘶喊着问道:“你这又是什么剑法?不对,你这是妖法!”

    云华冷冷说一句:“打不过,便说是妖法吗?”说罢,也不理睬尹义,飞身而下,此时云华的身法与方才全然不同,如游鱼飘然无声却又疾如电光火石,伸手便取走了落在地上的墨玄剑收入背后剑鞘,另一手清玉剑转瞬便架在了尹义的脖子上,尹义不敢动弹。云华向众人喝道:“快退下,把胡哲放了!不然我杀了他!”可却无人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