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阿狸不这样想,她毕竟在后世生活了二十多年,若是她没能力也罢,但若是明明能救却见死不救,哪怕没有人知道,她也过不去心里的坎。

    只听里屋褚郭氏焦急道:“疾医,我儿如今虽醒来,却呕吐不止,直嚷着身上痛,疾医你快救救我儿啊!”

    金市请来的游医叹了口气:“事到如今,贵女这病,老夫也无能为力,若是能请到张长沙,或许还能药到病除。”

    褚郭氏赶忙追问:“疾医,这张长沙如今在何处?”

    游医摇头:“张长沙,本命为张机,乃前朝的长沙太守,我十几年前路过长沙,有幸得他教导。凡他医治的人,十人有七人痊愈,乃神医也,这治疗伤寒更是精通。只不过听闻他因为战乱,很早便隐居到南边去了。”

    褚郭氏一听,软下身来,这南方之大,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且即便找得到,人也等不起呀。疾医摇摇头,就要告辞,却听旁边传来一道女童的声音:“先生且慢,可否看看这个药方。”

    褚郭氏正伤心欲绝,见跟女儿同岁此刻却活蹦乱跳的褚楚还在一边捣乱,当即口不择言:“你妹妹还生死不明,九娘你怎么一点不担心,反而还要闹呢!”公孙氏虽然能理解弟媳这会儿担忧女儿的心情,但不代表她就能看着女儿被人迁怒,当了出气筒,当即就要将女儿抱走不在这碍别人的眼。

    那游医却是叫道:“慢着!”公孙氏和褚郭氏都看过来,就见那游医抓着阿狸递上去的药方子,边看边啧啧称奇:“柴胡、人参、黄芩、半夏、甘草、生姜、大枣,奇也奇也!妙哉妙哉!”抬头便问阿狸:“女郎这药方子从何而来,有张长沙之风啊!”

    不到大人膝盖高的小女童有一双澄澈通透的大眼睛,脸上虽稚嫩,却奇特地拥有成年人般的镇定从容:“此方乃我偶然得之,具有和解少阳之功。方中柴胡清透少阳半表之邪,从外而解为君;黄芩清泄少阳半里之热为臣;人参、甘草益气扶正,半夏降逆和中为佐;生姜助半夏和胃,大枣助参、草益气,姜、枣合用,又可调和营卫为使。先生觉得,此方可否解眼下从妹之症?”

    游医细细思考,半响连连点头,“我本还有些疑惑,经女郎一说,才悟出这药方的甚妙之处,女郎乃我师也!”阿狸没有受他这一拜,而是道:“本不是我自创,乃高人之法,不当先生这一拜。”阿狸没有说谎,她给的方子其实就是后世著名的小柴胡汤,此方出自医圣张仲景的《伤寒卒病论》,对于治疗伤寒有奇效。

    而且不得不提的是,若是阿狸没猜错的话,这张仲景便是游医方才口中提到的张机,又名张长沙,此刻的他正隐居在岭南地区某个地方撰写后世闻名的《伤寒卒病论》。所以哪怕有人问起,阿狸也不怕,顶多把张医圣抖出来。

    褚郭氏却是一脸惊疑:“疾医,这小孩子拿出的药方,如何能信?若是吃出了人命,可怎么办啊!”

    公孙氏也拒绝,不过她不像蠢弟媳,不相信幺儿的本事,而是不想让闺女莫名其妙背负一条人命,瞧瞧褚郭氏这话说的,她闺女是好心,见疾医说没办法才出手帮忙。这要是治好了阿班还好,但若是这药方无效,或是出了问题,这人命就要赖在九娘身上了。

    “九娘不过是小孩子,当不得真的。游医还是快想想其他办法吧!”连亲娘都拆台,阿狸无奈了,只盼着堂婶和游医能有点眼力和魄力。要不然,再晚一点,纵然佛陀和道祖来了,她也无力回天。

    她俩不管出于何种理由,都不愿让阿狸插手,无奈那游医却是个较真的,他本就是沉迷医术之人,不然不会十几年来走遍各地游学,餐风露雨,就为了学习医术,此刻见有人质疑这神方,立马就怒道:“两位夫人莫要说笑了,这方子乃老夫平生未见的绝妙剂方,也只有我方才说的神医张机这等人才有可能写出来,换做老夫,怎么可能在短短时间内想出更好的方子!若是二位夫人不信老夫的眼力,那么老夫也无法,只能请贵府另请高明了!”

    公孙氏无所谓,反而巴不得闺女不出头,所以只好言好语安抚,毕竟这游医还是有些本事的,一剂药下去,侄女就醒了。倒是褚郭氏犹豫了,请的几位疾医都是有名的,却都束手无策,如今这其中最有本事的疾医却说九娘那小孩子拿出来的方子能够救女儿的命!

    这不用侄女的方子,女儿眼见着也活不下去,可万一用了药方,女儿的病情反而恶化了可如何是好,女儿可是自己的命根子,没有女儿她的身份多么尴尬,若是褚家人要送自己回娘家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