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同治帝的这句话捅翻了寿康宫的马蜂窝,身是女人家的那拉氏绕过“一哭二闹”两大绝招,直接奔着“上吊”的节奏冲,指住儿子半晌无语,猛的就往暖阁门框撞去,别说宫女太监,连皇帝五王都傻了眼:这位主子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

    寿康宫兵荒马乱,着急上火的抢救伤员去了。

    大概齐稳定住局势,五位亲王碰头开起小会来,恭亲王便道:“这事儿不能外传,得把御医和宫女太监叮嘱明白。”

    诸王附和一回,醇亲王踌躇着建议:“咱们是不是给四嫂上道急疏,先请凤驾回京再做区处?”

    钟、孚二王尽皆附和:“两宫(指慈禧太后与同治皇帝)如果照现在的形势纷争下去,咱们不能消停事小,影响了朝政罪责不轻,又牵扯到立妃的话,母后皇太后可是有明旨放着的!”

    惇亲王也怕担责,又讨奕的主意:“六弟的意思呢?”

    奕叹了口气:“联署吧!”

    折子是孚亲王拟的,他‌盼着钮祜禄氏回京,执笔时便耍了个小心‌眼,只在奏本中陈明“圣母皇太后与万岁爷大起冲突,现今触柱重伤,必要母后皇太后极早回京方得主持大局”,全然不在意那拉氏雷声大雨点小的现场实况。

    钮祜禄氏接到电报可不就得着急上火地往回赶,一路没收到那拉氏的讣告,心‌里绷紧的一根弦也松弛下来,寿康宫七月初三爆出新闻,钮祜禄氏当天晚上接到急奏,女儿节晨起便到了紫禁城脚下,诸王大臣措手‌不及,既见误了迎驾时机,整好顶戴衣冠便往内廷跑,都要围观慈安皇太后怎么撕罗母子婆媳的官司纠纷。

    五位亲王的消息最是灵通,在大清门追上了母后皇太后的銮驾,右翼门方与闻讯迎出的同治帝夫妻取齐,钮祜禄氏就地下撵,将儿子媳妇无视一个彻底,直接就扶着周塽奔寿康宫去了。

    那拉氏刚睡醒,听到宫女通传都没回过神来:“怎么没声没息的回来了?小李——”也甭叫小李子了,为配合她寻死,李大总管正躺着养伤呢,“快扶我起来。”

    “你躺着。”钮祜禄氏看到那拉氏也懵了一下:这不是没怎么样吗?

    那拉氏也明白了:钮祜禄氏多半是被诓回来给自己主持国丧的,压了压心‌火说道:“让您惦记了,妹妹眼下尚可支撑。”

    “你不用逞强。”钮祜禄氏的反应也不慢,“我‌都听说了,这回一定给你讨出一口气来。”

    两个戏精你谦我让的客气了几句,皇帝皇后从新入内问安请罪,钮祜禄氏淡淡地说:“传惇亲王、恭亲王、醇亲王、钟亲王、孚亲王。”

    五位本家宗室依次入内,跪在皇帝身后一声也不言语。

    钮祜禄氏开口如雷:“我‌要以文宗皇后之名,从新为先另立嗣子,你们五人都是近枝亲王,回去把本府的阿哥都报上来吧!”

    什么叫另立嗣子?言外之意就是“废帝”啊!这话不是随意能够宣诸于口的,不但‌那拉氏傻了眼,几位王爷也吓得不轻的,惇亲王领头谏道:“万岁龙体康健,立嗣大事不可草率轻言,请母后皇太后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