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纸黑墨,纵笔挥洒,大千世界,奇肆狂放。

    宛如一曲荡人心魄的京戏,听的不是词、不是曲,而是雄浑悠长的唱腔。

    写意山水曲高和寡,工笔花鸟平易近人,但好的写意山水,能卖出工笔花鸟永远也无法企及的价格,只是鲜少有人能画得好,往往得一画必废百稿,尤其是大画。

    铤而走险绝不是年轻一代的追求,所以识时务的青年画家,大多偏爱花鸟草虫,努力打开市场,打响自己的名号。像许眠这样不计成本、不计后果画大写意山水的人,要么是家里有矿,要么是脑子有坑。

    很显然,她是后者。

    但令晏初水惊异的是,她是极少数能够画好大写意山水的人,纵然笔法未到炉火纯青之境,可毕竟还年轻。

    他想不到曾经抠脚的小丫头,如今会有这般画技,他更想不到上天给了她这样的天赋,却又让她长了一颗傻傻愣愣的脑瓜子,居然能穷到去画装饰画?!

    像是一口气顺不上来,晏初水骤然睁开双眼,从亮着灯的卧室床上醒来。

    一夜过去,他好像比昨晚更生气了。

    窗外天光大亮,让他的心情稍微好转了一点点,他下床走出去,睡觉时他的手机一向不放在床边,只放在书房的工作台上。静音模式下,他有两个未接来电。

    他回拨了第一通,是助理。

    “晏总,墨韵又上热搜了,现在可以确认是有人在恶意煽风点火。”

    第二通是殷同尘。

    “我猜热搜是瀚佳花钱买的,去年秋拍,他们那张倪瓒的《墨竹图》拍了三千七百万,是你亲笔写下鉴定书说是赝品,才让他们赔得差点资金链都断了。”

    倪瓒是对后世画坛影响最大的元代画家,擅长山水和墨竹,笔简意远,疏淡超逸。其画风被奉为南宗文人画的巅峰,明清时代的大师更是以有无收藏他的画作而分雅俗,画坛地位一度超过黄公望,所以画价极高、伪作极多。

    不过晏初水也并非凡人,画易仿、神难学,那张伪作什么都好,就是没有倪瓒画中萧条淡泊的气质,终究不得神韵。

    他冷哼一声,“我不说就不是赝品了吗?”

    听得出来老板语气不善,殷同尘暂且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