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去风流不是一次两次,本来老太太以为若干年前那一次应该是最严重的一次,他丢了官儿,丢了家,差一点家破人亡,若非有康家出手,他们一家三口进监狱的进监狱,辍学的辍学,真不晓得他是怎么想的,临老临老,还来这套,是狗改不了吃屎。

    他们其实早就分居了,自从老爷子第一次被她堵在床上她就跟他分居了,多少年了?那年她多大来着?她一直隐忍,想忍到流年大学毕业,忍到流年立业成家,忍到流年有后。现在流年就快要有后了,也找着了自己喜欢的女人,他终于死了。

    呵,他终于死了。

    然而却是以这种方式,流年妈妈觉得这是丈夫对自己最大的侮辱。死,她都不会跟他埋在一起。

    老太太起身,康若然也跟着站了起来,扶着她。

    老太太抬头看眼前人,她握住康若然的手。

    “闺女,”老太太开口,“别等他了,找个对你好的。女人一辈子好日子没多长,一辈子也没多长啊。”

    说着,不等她应,她拂开康若然的手,自己朝卧室走去。

    流年看着老太太的背影,康若然更像是一个影子。是的,她就像是一个影子,流年似乎是听他说过,这辈子要当他的影子。

    她爱他,爱到想当他的影子。只有影子不会跟他分开。流年突然之间就觉得有点儿烦,却不敢喝酒,只拿出烟来,康若然已经坐在他对面,刚坐下,又起来,去酒柜拿了酒,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一饮而尽。

    “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康若然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

    然后她站起身来,朝外走去,走到一半又折回头。

    没拿包,她的包放在沙发上,安静的躺在沙发一角,康若然拎起包来。流年站起来,拿出车钥匙。

    “我送你。”他说。

    “不用。”康若然头也不回,“现在打车很方便,我叫个车。”

    流年追到门口,开了门,已经看不见康若然,他仍旧下了楼,天色已晚,她一个女人,他还是有点儿不放心,别说跟她在一起这么多年,就算没有这层关系,他也不想让她自己大半夜的一个人打车回去。

    流年追出小区,发现康家的车子和司机正等在门口,康若然正弯了腰朝车里钻,流年便退后两步,将自己退回到楼群的阴影里,车门缓缓关上,康若然被黑洞洞的车厢吞没,车尾灯亮起来,车子往前一探,平稳上路。

    流年摸出烟来,风把他的头发吹乱,回过头去看那栋父母住的楼房。这处物业还是流年帮着置办的,刚来时他们住在一间筒子楼里,老旧得没法子,有独力的卫生间和厨房,却没有独立的入户门。流年知道父亲和母亲都不惯住那样的环境,他们都算是高知,从前在单位里也不过就坐个办公室,喝个茶水,有点儿附庸风雅的爱好,都对环境和周围人的素质有挺高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