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闻言石头瞪大了眼:“爹,你还在笔墨铺子当过学徒?我咋不知道这事儿,也没看出来……”

    他还以为他爹做了半辈子庄稼汉,就没离开过地里呢。

    程大郎呸了一声,这孩子嘴没个门把儿的,竟还敢编排起他老子来了!

    若不是手边没有个扫帚,石头这娃儿的屁股估计难逃一劫。

    宋初夏也没想到,程大郎还有过这么一番经历,一时好奇心起,蹲在程大郎身旁道:“程大伯快给我们讲讲罢。”

    回忆起从前,程大郎便笑了起来,黝黑干裂的皮肤堆起一脸老褶。

    那还是他十二三岁的时候,约莫就是木头如今的年纪,宋怀远的爹跟程老爹提起县城里有个笔墨铺子招学徒,让他考虑一下要不把孩子送过去学点本事儿。

    当年程家没有几亩田,不需要那么多人手,一年到头种的粮食也仅够裹腹,程老爹琢磨了一下,就把程大郎送过去了,想着多学一样本事以后谋生也容易。

    他们老程家原先的祖田被当地的地主吞占,气不过才全家迁到了小枣村。没了地的农民就像没了根儿的浮萍,被生活一榔头给敲醒,才意识到人生从来都没有四平八稳可言,哪怕愿意挨穷吃苦,也可能哪一天就沦落到连糠咽菜都吃不起了。

    孩子们听到这都有些沉默,垂着脑袋不说话。

    程大郎则笑了笑,没有什么情绪地继续讲述。

    笔墨铺子的老板姓周,是个书生,家中只有一位老母。母子俩也不是江陵本地人,是从湖州那边过来的,花了家中大半积蓄支起这家铺子,平日里比较清闲,周书生便一边打理铺里头的生意一边读书。

    湖笔自来有名,周家祖上就是做笔墨生意的,传到他这代手艺也没有丢失。程大郎见过最好的毛笔就出自周书生母子之手,技艺精良,价格也公道,是以夏江县的读书人都爱来光顾周家铺子。

    周书生还没成亲生子,收了程大郎这个学徒后,见他老实上进,便也不藏私,想把手艺传给他。

    “那后来呢?周郎君没在县里开铺子了吗?”宋初夏问道,若周书生还在,程大郎自然也不会回到小枣村做农民。

    程大郎点点头,语气里有几分感慨,又有几分由衷的欣喜:“周郎君读书很是勤奋科举,我在铺子里待了半年,他就考中了举人,后来就上京赶考去喽,铺子也关了。”

    “那他考中状元了吗?”石头接着问道,他不清楚科举考试具体是什么样儿的,只听说过状元,考中状元是很威风的事呢,可以做大官儿!

    程大郎敲了石头脑袋一记:“状元是那么容易考的?好几年才出那么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