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如果不能坚持走到绿洲,找到水源,她很快就会变成一具干尸,永久的埋在沙堆里。

    就在这时候,她听见后面有人在叫她:“姚……菁菁!……菁菁!……菁菁!”

    她慢慢地回转身,看见一个锃亮的光头,在一片黄色的沙漠中反射出炫目的白光。她第一次觉得,原来男人剃光头也可以很好看。

    姚菁菁不禁哑然失笑,虽然脸上僵硬得快要碳化的肌肉纤维完全无法展现出她的笑意。她想起自己关心的和关心自己的男人的头发,一个鸡窝头,一个光头,而她竟然还觉得这两者皆有美意,有时候真要怀疑自己的审美是不是出了问题。

    候彪一边走,一边“菁菁,菁菁”地喊着,他那健壮如牛的身体开始在沙漠中枯萎。姚菁菁眼看着他的衣服化成飞灰,肌肉慢慢收缩碳化,皮肤不停地收紧,唯有那个光头依然明亮如镜。

    他走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干枯的手,“菁菁,我来救你。”

    姚菁菁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想哭,仿佛孤独绝望的孩子听到了亲人的呼唤、落进冰湖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绳子、黑暗中的夜行人看到黎明的曙光,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趁着关节还能动,手指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去抓住来之不易的希望。

    两只枯梭般的手紧紧扣在了一起,干僵如尸的身体在无边的沙漠里相互搀扶着、依靠着,朝着远方的绿洲走去。

    风沙漫漫,掩盖了他们的脚印,迷住了他们的双眼,塞住了他们的耳洞。他们看不见、听不见,甚至感受不到世界的存在。

    但姚菁菁知道,他就在身边——那个锃亮的光头,像一盏灯,照亮她内心某些幽暗的地方。她感觉到一丝丝温暖,从不可辨的虚空紧贴着她的身体传来,在她体内流动,证明她和他都还活着。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到一阵颤动,风沙重归,天地重现,虚空中传来一声大喝:

    “差不多了啊,腻歪也不在一时,照顾一下别人的感受好不好!”

    这声音像暴雷一样把空间震碎了,狂风骤起,黄沙漫卷,天空沉陷,大地消失。

    姚菁菁知道这是梦境坍塌的信号。她看向旁边,候彪正用他那深枯如井的眼睛和她深情对望,只是那眼神中却有着童稚般的单纯。

    她顺利退出梦境,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从座位上站起来,候彪就站在眼前,俩人面对面,双手紧握在一起。

    毕生花就在一旁,叉着腰,瞪着他们,一脸怒气又好笑的样子。

    姚菁菁脸一红,连忙松手,却不想候彪抓得太紧,一时没能挣脱。她想起毕生花说候彪失忆的事,再去看候彪,发现他果然像个孩子一样不知所措地站着,可他看向她的眼神却又分明含情脉脉。

    毕生花摇了摇头说:“人可交给你了。最好想办法让他把青木交待的事情忘了,我管小孩子可以,大孩子我可管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