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倒没人再拿礼教说事儿了,江诗蕴自然乐见其成,索性也把自己和家人最关注的要点说出来:“既然当初我们选择相信王仁大哥,定下这门亲,自然是不会轻易反悔的。虽然不知道你们突然提前婚期的真正意图,但我大抵上也能猜到,定然是因为最近不断上门的客人,你们瞧见了,便有些慌了。”

    她瞥了一眼众人的脸色,果然看到他们的神色波动了一下,特别是王仁,头垂得更低了,江诗蕴垂眸一笑,双手撑着椅子扶手,坐正了:“不管是谁传出的谣言,毕竟只是谣言,我们并没有过任何改变亲事的想法,这点你们可以放心,除非是你们王家出了什么变故,想要退亲。”

    “不会的!不会的!我的心意从来都没有变过!”王仁急切地想要解释,话虽然是对着江家所有人说的,眸光却片刻都不离躲在角落里默不吭声的江云芳。想要看清楚她的神色,奈何那处背光,她又垂着头,被鬓发遮住了脸,根本就看不清楚。

    江诗蕴郑重其事的点点头:“这个我知道,你的心意我很清楚,只是……不知王家各位长辈是否也一样?提不提前的那都是小事,最重要的,是我大姐在你们心中的地位,是否还和以前一样?或者更胜从前?”

    这话怕是说到点上了,王家众人皆抬起头来,神色镇定了许多,纷纷向江家母女几人表示,对江云芳的看法并没有丝毫改变。

    然而,江诗蕴却忽地沉了脸色,板着脸睃了王仁一眼,又看了一眼王何氏,嘲讽地笑道:“既然如此,又为何要突然提前?莫说什么要哄老人家开心的说辞,若你们真的相信我大姐,相信江家,又岂会如此急切?少些套路多些真诚吧!既然想要结成两姓之好,就不该产生那么多没必要的怀疑和揣测,那样做只会伤害到我大姐。”

    “这话什么意思?我们既然能如此急切地想要提前婚期,不就是因为相信你们江家才这样的吗?怎么还被你曲解成这样了呢?亏得你还是做大事的,想法太多了你!”王族老忍耐不住,拿着水烟枪“梆梆”地敲了两下桌面,抖搂出些许烟灰,看得江诗蕴眉心打皱。

    老大爷似乎还很不满,根本没注意到江诗蕴瞬间变黑的脸色,兀自说着:“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定性差!原先说得好好的,过了年就定下婚期,这会儿都初十了,离十八也有八天,你们家又不缺那点银子,还能搞不定那点事儿?再者,你们是嫁,我们是娶,忙也该是我们忙才对,你们只要准备好新娘子出门便是了,哪儿来那么多事儿!”

    王家其他长辈和媒婆也纷纷点头应是,唯有王仁,垂着头心虚地撇开脸,不敢再去看江云芳的脸色了。

    “我看这事儿啊!就这么定下了,原本这种事儿就该当家做主的男人来说,我们也是体谅你们家没个主事的男人,才特意来跟你们商量,既然你们没有反悔,对我们家仁哥儿也没啥意见,就成了!这事儿啊!咱今日便就这么定下了,正月十八,这个日子好!我前些日子就去庙里问过了,黄道吉日,对上他们俩的庚帖,正好合适!”

    王族老说完便满意的眯眼吧嗒了一口烟,氤氲的烟雾随即从他的口鼻处冉冉而出,味道有些呛。

    江诗蕴和江云芳坐的位置正对着王族老,所以他这一吐烟,全往她们俩身上飘去了,直呛得她们咳出了眼泪。王仁一看自己的心上人和小姨子都被烟雾给呛成这样,急得站起身来,想要过去,又被王何氏给拽住了,登时有些羞窘,垂着头坐了回去。“不好意思啊!老头子抽惯了烟,一会儿嘴里没了滋味儿就要抽上那么一两口才舒坦,你们见谅!见谅啊!许是今日风大,全往你们姐妹俩那处去了,倒是不小心也把这烟气给带了过去,日后习惯了就好,这烟啊!可是男人必备的好东西,以后你们就习惯了!呵呵!”王族老得意地扬眉,抱着水烟枪又吧嗒了好几大口,烟筒子里咕噜噜的一阵响,里头灌着的水也喷出些许来了。

    江诗蕴嫌恶的皱起秀眉,这水烟枪是庄户人家比较常见的一种烟筒,里面有一个水囊,专门用来过滤烟雾的。可毕竟还是太简陋了,没有现代的过滤嘴烟那么精密,吐出的烟雾中尼古丁含量还是很高的。

    此时此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日后跟这个性子古怪刁钻的老爷子也没什么交涉的机会,江诗蕴还是决定隐忍下来,免得多生事端,坏了大姐的好事,反而不美!然而,江诗蕴的隐忍,在王族老看来,却是无声的认输,便越发得意起来。暗想自己到底是道高一丈,任凭她一个小姑娘多大能耐,也得败在他手中,姜还是老的辣啊!

    在场所有人都各怀心事,竟堪堪冷场了许久,陈春燕自认自己口笨唇拙,没有大女儿的稳重懂事,也没有小女儿的聪颖精明,说不出那么多的大道理,但是她作为一个母亲,眼看自己的女儿被羞辱,又岂能袖手旁观?思忖良久,看着王族老小人得志的嘴脸,她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

    “王族老,请您注意您的说辞!奴家虽然是个上不得什么台面的小小农妇,可作为这几个孩子的母亲,为自己的女儿说句公道话的权利还是有的吧?”

    众人皆是一脸震惊地看着她,不敢相信原本如此怯弱只知道抹眼泪的江陈氏竟然突然变得硬气了。

    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陈春燕定定瞧着王家众人,正色道:“女儿是我生的,她要嫁谁,什么时候嫁,我应该是也有权利说话的对吧?若是我家那口子还在,听到你们这样随意决定我女儿的一生,岂不寒心?王族老,我敬您一声族老,便是看重您的德高望重,还请您自重,我家的女儿,没有一个是差的!您话里话外都似乎瞧不起我江家女儿,又何必前来求娶江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