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从山坡上小跑下来的果然是若弗,她穿的仍是去时的青灰色大长袄配棉裤,面上裹着头巾,几乎把整个脑袋都蒙住了,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眼。

    然而那双眼此刻正瞪着宁长青,眼中的怒气和委屈化作水雾蒙了一层,她有点想落泪了。

    “宁长青,你骗我,你个大骗子!”若弗走上前,抡起小拳头便往他胸膛上砸,“你就会骗我,我为了赶回来,鞋都走破了,你看!”若弗说着,抬起自己的脚,让他看看那已经磨破了底的棉布鞋。

    宁长青低头看了那鞋,又抬眼望向若弗,忽的伸出双手捧住若弗的脸,强迫她昂起脑袋看着自己,“周若弗,你是傻的么?走都走了为何还要回来?竟然还走着回来,你就是个傻子!”

    若弗眼中怒气更甚,加大力道往他胸口捶,“没错,我就是个傻子,宁长青,你以为自己又是好的?你个骗子!”

    一旁的长红看得一头雾水,不知他们一个傻子一个骗子的在骂什么,不就是去探个亲回来么?咋的就相互骂上了呢?

    “嫂子,您饿不,我去给您弄几个红薯来?”长红打断二人。

    “我不饿,”若弗说这话时仍望着宁长青,忿忿望着他,“就是两日不曾沐浴了,身上难受。”

    “恰好后锅里热了水,我这就去给嫂子打水!”长红说着,一溜烟跑去了灶房……

    屋里就只剩下他们二人,宁长青终于松开手,强自压抑着心中的欢喜和震惊,转身搬了张椅子过来让她坐,“你不该回来的。”

    这时,灶房里正炸丸子的宁大娘也听见动静走过来了,“不该回来,谁不该回来?”

    二人齐齐看向门口的宁大娘。

    宁大娘把卷起的袖子放下,欣慰地望着若弗,其实当日若弗离开时她心里便隐约明白,若弗大约不会回来了。

    那时她不曾阻拦,因着知道若弗前几日才被人打肿脸,受了欺负,小姑娘受了欺负要回家,无可厚非,可她真想不到,若弗居然去而复返。

    “你家亲戚那病,有大碍不?”宁大娘假意问。

    “没大碍了。”

    “那这个年就在婶子家过了,你不会再走了吧?”

    若弗摇头,“不走了,还有啊,婶子,村里总有些人背后说我同长青没办酒席,不算夫妻,您看过完年,就办了吧,不过我爹他们恐怕不能来,回头我告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