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一刻钟,若弗便穿过紫竹林,到达了白日去过的那屋子。

    此时,屋内一灯如豆,糊了绡纱的窗棂上映出一驼背妇人灯下做针线的影子,若弗怔了怔,心道那老妈妈怎的这么晚了还在宁长青房里,该不会同住吧,她疑惑着走上前,轻叩了叩门。

    “来啦来啦!”屋内,老妈妈放下针线过来开门,因若弗生得着实好看,老妈妈拉开门后一眼便认出这是今日送她金镯子的那姑娘。她立即招呼若弗进屋,警惕地左右张望了下,道:“知道小姐要过来,老奴便一直在此处等着,你们在这儿说话,老奴在外头帮你们看着,”老嬷嬷说罢便走出去,阖上了门。

    若弗道了声谢,这便往屋里走,她走到半旧的架子床前,搬了张椅子来坐下。

    宁长青此时正靠坐在床上,用一把大蒲扇赶蚊子,他见若弗坐过来了,便贴心地为她扇风,“热么?”

    屋里只亮着一盏油灯,昏暗得很,宁长青的脸大半隐在夜色中,脸颊上的伤口被阴影覆盖,光打在额上,平整光滑,若弗几乎要以为他没受伤了。

    “我不热,你给自己扇吧,我看你额上都是汗,”若弗将蒲扇推回去,继续道:“城外的大夫不如城内的好,而且这儿只有个老妈妈照顾你,不一定顾得好,过两日我来接你回京城,寻最好的大夫为你医治,如何?”

    宁长青摇头,继续为若弗扇风,“我就待在这儿,这伤不打紧,大夫说不必用多好的药,重在养。”

    “那也回京城养!”若弗语气稍重。

    宁长青没再说话,若弗耳畔只剩下蒲扇扇风的呼呼声响,她抿了抿唇,意识到自己说话太急,可她是亲眼看着宁长青是如何受刑的,他的伤一定不轻,又是大热天,万一溃脓了更严重了可怎办?

    她稍稍放软了声气儿,“宁长青,我一个人在京城怕极了,爹娘在狱中,哥哥又去元州了,国公府一个个只会催促我成昏,有些事我想找个人商量都不成。”

    宁长青的下眼皮跳了下,他一听“成昏”二字便觉着全身的伤都在发疼。

    “宁长青,我总怀疑伯父也与父亲的案子有关,可我就要嫁给玉安了,我到底该不该嫁啊?”若弗揪着帕子,无助又迷茫。

    宁长青仍不言语,他也不知该如何选,他已经做了他能做的,这个案子究竟能否彻底大白于天下,是否会殃及国公府,没有人知道,所以,他也拿不了主意。

    “宁长青,你又不说话,你又不说话了,我都要嫁给别人了你也不说话,”若弗急哭了,“你以为我不知么?你当初说的那些伤人的话都是骗我的,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不对?”

    宁长青偏过头,“不要再提了。”

    “我就要提!”若弗伸手搂住他的肩将他掰过来,“你看着我的眼睛,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从未爱过我,你说得出口,那我就信!”

    宁长青抬起眼,与若弗对视,两个人巨大的影子投在墙上,正对着,极近极近,仿佛要贴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