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清晨,漪涟从梦中醒来,半梦半醒之间思绪不断。

    昨日听司徒巽说,柳笙打听到‘太皞治夏’四字是陆远程留下的口诀之一。另外两句分别在陆书云和陆书瑛那里。

    爷爷留下这几句口诀的用意是什么?漪涟觉得该从这里先推敲推敲。

    正想着,隐隐约约有琴音传来。声不大,音纯正,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婉转凄哀。

    陆华庄只有两把琴,司徒巽一把,柳笙一把。前者少弹,后者挑着弹,专挑人前弹,以示君子风雅。但弟子居里漪涟的小院很远,琴音传不过来,所以现在弹琴的只能是暂居客房的王尹,漪涟正巧想找他。

    头一遭,在自家地盘来去还要等通传,听说是陆书云吩咐的,‘无关人士不可扰贵客清净’。漪涟心中反感又添一成,连陆宸都关了,他不在还怎么更清净?

    此刻,软禁的陆宸正吃着热汤面,一口热乎的面和着汤吞下,莫名打了个冷战。

    漪涟被领进院中时,王尹正于桃树下闭目抚琴,仍然雪白衣裳,眉间愁意颇浓。他指法娴熟,琴音犹如人声泣诉,蕴含无限深情,琴技远高于司徒巽与柳笙二人。漪涟没有打断琴声,也不预备追究他的眉间愁意,静静伫立听完一曲。

    曲毕,王尹恢复神彩,笑靥俊逸望过来,“侄女爱听曲?”

    漪涟拨弄花枝,漫不经心道,“长门怨。我以为凭王老板的超然会喜欢高山流水这类曲。”

    王尹不问是褒是贬,调笑道,“久别重逢,不叫声叔?”

    漪涟绕着问题转,“那天那位小哥真是您外甥?王老板好福气。”

    王尹一听,笑意更深,“原是侄女对我有疑虑,果然是生分了。”他随手弹了几个散音,“我妻子与其姐年纪相差十五还多,外甥自是与你一般大。况且早已不是少年郎,侄女如果看我这张老脸年轻,我倒可以乐上一段时间。”

    他答话自然,漪涟没有瞧出破绽,进而追问,“我听阿爹说您是云游琴师,怎么忽然回亘城了?”

    “既然是云游,来亘城有何奇怪?”

    “还开了铺子?”

    “琴师身份低微,赚不了几个钱。开铺子求得仅是温饱。”

    “哦?带着外甥求温饱,不带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