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算服了您,柳文若可丝毫看不出哪里顽劣。”听了君珑诉说昔日事,漪涟托腮应和。

    君珑扬着嘴角提议,“叔也教教你?”

    漪涟背脊一凉,“您老费心教太子就好。”

    碗里冷却的馄饨命摊主撤了下去,摆上两杯乌茶清口,茶香四溢。漪涟凑近茶杯边闻着香气,顺便让热气扑到脸上,暖意绵绵,缭绕升腾的白雾正好也挡了挡她的小心思。君珑那个故事看似随意,实则有很强的戒心,重要的东西半点不曾透露。尤其对那位‘亡妻’所提甚少,甚至没有名字。

    想起九疑山和金铃阁所见的青花瓷笔,漪涟心里头就好像堵了块石头,又不好直接开口问,小小心提一嘴,“叔,那您与……甄墨是何时相识?”

    君珑眸光微颤,片刻又隐匿无踪,“估摸着叶离跟你说了不少?”

    漪涟担保,“先生啥也没说!”

    君珑冷然笑道,“量他没这个胆。”

    先前的氛围在不自觉中悄然改变,漪涟开始后悔自己提了不该提的话,如方才一般惬意随性好多。即便不算儿时那会儿,认识君珑也有段时日了,至少一起走了安宁村,到过鬼市,料理了陆华庄的陈年旧事,他的真性情却极少流露。一次是初到太师府的时候,暖风徐徐的夜晚在湖心亭喝酒闲聊,一次送了她檀香木笔,一次就是刚才吃馄饨。更多的时候,他是君太师,说的是官话,算的是人心。

    此时,鸡鸣声从民宅处出来,东方却久久未见亮色,看来今日是个阴霾天。漪涟心里的负担和顾忌越发在胸口堵着发慌,迟疑问道,“……叔,您到底准备拿先生怎么办?”

    君珑周遭气息随着叶离的存在逐渐凌厉,目视这长街尽头,霸道坦言,“必要让他老实给个交待!”

    漪涟似是有意转开话题,心虚问,“那,那我呢?还罚不罚?”

    君珑愣了片刻,回眸一笑,“你猜。”

    六月少见阴天,今日赶巧,阴霾自清晨已压的很低。本以为会迎来暴雨倾盆,正午时分,阴云随着风飘至承阳府北面山脉的上空。山上的树木被刮得来回摇摆,伴着雷鸣电闪,起伏的山脊好似一条沉睡已久的凶龙,随时会在恶劣的惊扰下苏醒,届时将是一场鬼哭狼嚎的腥风血雨。

    押解叶离入京的文书已到,为示朝廷公允,大理寺、御史台、刑部各指派一名官员前来。

    本来押解疑犯这事只需找寻常官员督办就是,偏御史中丞沈序亲自前往承阳提人,风声传得挺大。搞得大理寺和刑部也不好太随便,心觉断不可输了御史台,所以纷纷派了副官亲自出马。一时间,刘恪小小府尹的院中可谓官运大发,大理寺少卿陈述、御史中丞沈序、刑部侍郎张琦,加之君太师留宿一夜,他觉着这或许就是他人生的最巅峰。

    昨夜睡得晚,君珑带着疲惫色从屋里出来,火浣衣皑如白雪,皎若明月,风华之貌只在几步轻徐间就从人群中脱颖而出。身侧随侍的依旧是青衣柳文若,几乎成了一道标志。

    众官员齐声行礼,威风凛凛,让刘恪半辈子里除了殿试外,再次燃起满腔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