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得迟聘有意避他的嫌,他后来那些时日才算是过得释然些。

    迟聘与他是经年的至交,他自然不会因着这事情便与迟聘疏远。只是何见并不乐意自己和迟聘走得太近,他心上也有顾虑,更加识得眼色,便有意疏离了些。

    哪想着期间有日迟聘来寻他,问他是否心生了嫌隙。他言明了心上所想,迟聘宽了心要走时,他又忍不住问了一句:“佑颜,这些年来也不见你……有过这般偏好。如今…….”

    他顿住片刻,重新调整了语气,才又说“你告诉我,你可是真心与他在一处?”

    迟聘将门方才拉开一个缝隙,立在门旁上思量了一番,屋子里烛光暗淡,看不清他表情,不过语气却是能听得出来异常地深沉。

    他当时没有回答林应的话,只缓缓反问了一句:“微之,你从来都没有动心过吗,那种只要是他,旁的便是什么皆可的感觉?”

    他想到这里,忽然又拿这个问题来问了一遍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上却是莫名其妙地将自己对于洛严的感觉仔细感受了一番。只觉得思绪杂乱地理不清楚,满脑子都是他那张俊俏的面容上,冰冷而又带着一丝丝善意的笑容。

    想了也有半晌功夫,嘴上一杯茶见了底,恍过神来端起壶来正欲重新斟上一杯,恰逢上门口钻进来一阵冷风,林应正抬眼一看,入了眼的那素白衫子,白面书生模样人儿看上去十分地眼熟。

    那老鸨见得了人从阁楼上走下木阶子来,依旧是方才笑脸相迎的模样,只是相比方才,此番却像是遇见个不敢动手动脚的主儿,只有猫着腰毕恭毕敬的样子,笑语:“大人来了,沁香姑娘在楼上,这几日身子懒些想是才起身,您自己上楼去看吧!”

    她言语里极力想要表达对这位姑娘的照顾,一张布满横肉的脸几乎都已经要笑到僵硬。来人却只是侧着面目颔首点头,然后摆头环视周围,有些厌烦。

    林应借机定睛一瞧,见了多半面貌,这才能肯定是迟聘无误。他怔怔地将眼睛一睁,又慌忙用袖子将脸一遮,恐四目相对,平生尴尬。

    静了片刻光景,闻不得人声了。将视线一斜,胳膊缓缓落到鼻尖处,一双眼偷摸露出来朝着堂中木阶的方向望过去,那边迟聘提着前襟已经疾步走到了半中腰的位置。

    他眉眼一皱,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迟聘他可是个有龙阳之好的主儿,照常理来讲,原是不会来这种地界的,可看眼下看这样子好似还是个熟客。

    心上疑惑,便欲探个究竟,他站起身蹑手蹑脚从人群里窜过去,待着迟聘拐上阁楼廊间的时候,身影晃动,三两疾步而上,便扒着木阶尽头的一个红漆抱柱伸头探着情况。

    顺着右边长廊往里数着,迟聘正立在第四间闺阁门旁上扣门。两三声之后,未有人应声,他皱着眉干脆直接掀门走了进去。

    林应见况忙舍了那柱子继续往里走,跟上去侧着耳朵贴在那门扇上,十分好奇迟聘此行一遭究竟有何事。

    若他真真只是为了寻欢,那与何见的事情,必定是另有隐情,恐是又要牵出一大堆的麻烦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