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下车窗后,贺霃才发现男孩的身上已经湿透了,不知道他在雨里淋了多久,看着对方微微发抖的身体和紧紧贴在身上的衣服,贺霃心里竟涌出一种心疼的感觉,未来得及捕捉这种情绪,贺霃却已经开口让男孩上车了。

    桃衍惊讶于对方会让自己上车,赶紧拒绝道:“不用,不用。”

    男孩的拒绝竟然让贺霃有点不舒服,他抿了抿唇,随即意识到可能是因为对方不知道自己是谁,还没介绍自己就贸然让人上车,确实想的不够周全。贺霃有点懊恼,随即开口道:“我是方屿屿的表哥。你在这里等她应该是要和她一起进去吧,现在方屿屿还没到,总不能一直淋着雨等她。”

    果然,真的是贺霃!

    尽管已经有所猜测,但知道对方真的是贺霃时,桃衍还是不可避免地难堪起来,羞窘于被他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一面。桃衍下意识攥紧了书包带子,抬头看向贺霃的方向,眼神却不敢直视对方,小心翼翼道:“真的不用,先生,我衣服太湿了,会把您的车弄脏的......”顿了顿,还是鼓起勇气认真地看向贺霃的眼睛:“谢谢您。”

    漆黑纯稚的双眼,透着可怜,男孩可能不知道,他的眼神更像是希望被好心人带走的可怜巴巴的小弃犬。

    贺霃嘴角勾起,眼神是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温柔:“不怕弄脏,上车吧。”乖。贺霃内心默默念下这最后一个字。

    再拒绝就显得自己不知好歹了,桃衍只能乖乖上车。小心翼翼地爬上后车座,尽量避免更大面积地弄湿皮座椅,坐定后,他才发现自己和贺霃离得是有多么近。

    贺霃吩咐司机把空调调高,随后便不说话了。

    车子安静地驶进静安园。

    车厢里有着浅淡却很好闻的香味,桃衍心脏砰砰跳动着,再次对贺霃发出真挚的感谢。

    贺霃偏转脑袋注视着桃衍轻声说不必谢,然后他像是想到什么,微微皱起了眉:“下着雨方屿屿怎么让你一个人在这里等?太不礼貌了。”

    看着对方紧皱的眉,桃衍意识到自己之前说错话了,慌忙之下脱口而出:“不是这样的贺先生!学姐是突然有点事要晚点过来,她跟我说了可以先进去,是我执意要在这里等她的!真的不是学姐的原因,请您不要责备她!”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桃衍紧张地等着贺霃的回复,空气诡异地安静下来。许久,车厢内才传来贺霃带着笑意的声音:“贺先生?小同学,你认识我?”

    桃衍才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竟然直接叫了贺先生,他猛然抬头,看到贺霃眉头轻挑,一双似藏着万千繁星的深邃眼眸戏谑地看着自己。

    桃衍尴尬不已,脸颊开始发烫,他有种自己脑袋已经开始蒸腾出烟雾的感觉,声音微弱地解释道:“是的......贺,贺先生,因为学姐经常跟我提起您。”

    是的,方屿屿经常在桃衍耳边提起贺霃,说她有个很厉害的表哥,无论做什么都很优秀,简直是全人类楷模。她经常被自己老妈拿来跟贺霃作对比,吐槽自己怎么生了她这么不省心的女儿,耳提命面地让方屿屿多跟表哥学习。

    因此桃衍很早就知道了贺霃,他常常想,自己应该这辈子都成为不了贺霃这样强大的存在吧,贺霃是阳光,他却是阴暗角落里见不得光的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