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贺云庚避开耳目,转进祠堂中,给供奉的先祖牌位一一上香,又在贺庭的牌位前驻足许久。斯人已逝,上一代人已是错综复杂的因缘,不知道泉下有知,看他与弟弟的纠葛,又作何念想呢……

    密室里一片寂静,贺云庚一眼就看见贺兰聿正倚在床边,好似在神游。

    “哥哥……”贺兰聿听见意料之外的脚步声,有些困惑地转头。

    “我有话要告诉你。”贺云庚居高临下,淡淡开口。

    贺兰聿默默坐正,仰头注视着哥哥,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罗刹教自许多年前被各大门派联手围剿后,表面上销声匿迹,暗地里一直意图死灰复燃。韦家即是他们套用的壳子,借以与贺家联姻,再在婚宴上将一批凭心蛊子蛊种在赴宴的武林前辈身上,而他们的教主则身负母蛊。五日后武林大会,想必罗刹教主会现身,催动子蛊,挑起各门派内乱,而我若按其计划,会将替代了贺家弟子的一批罗刹教众带至大会之中,里应外合。从此,罗刹教便能东山再起,独占江湖鳌头。”

    贺兰聿神色阴沉下来,哥哥所说,与他脑海中的碎片一一相合,一切可疑之处都有了答案。

    “你记得石大夫的弟子丘岐吧?我将他找回来了,他大概能做出解药,只是时间不够了。不过,在外的贺家弟子这两天应该都回到了小苍岭的寨子上集结,等此事过去,便能重整旗鼓。”

    贺云庚顿了顿:“你母亲被我禁足在自己的院子里……韦小姐会随我一起走,若最后事不如意,至少绿烟应该能护她周全……”

    砰——砰——

    贺兰聿听见了自己逐渐加重的心跳声,哥哥这样一条一条交代,简直像是……他不敢想,但是……

    而这厢,贺云庚在心里又细数了一遍家中诸人,终于迟疑地开口。

    “你……”贺云庚语塞,唇齿忽然生涩起来,“明日过后,你就自由了……”

    贺兰聿好像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只是直直地看着他。

    “你可以先想想,将来……要做什么……”贺云庚见他没有反应,补了一句,又觉得自己画蛇添足,微妙地有些难堪,“我要说的就是这些。”

    语罢,贺云庚转身就要走,被贺兰聿拉住了衣袖。

    “哥哥要丢下我了吗……”贺兰聿小声问完,很快又开口,像是怕听到贺云庚回答似的,“哥哥,再陪我睡一晚上,可以吗?”

    没有听见应答,贺兰聿深吸了一口气,补充道:“就一晚上……像哥哥说的,我不是很快就要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