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他终于有机会去倾诉的时候,他却悲怆地意识到,从他离开母亲的庇护开始,从他流落蜃楼万劫不复开始,他的过往,他的未来,都不能由自己做主了。

    “掌门……我……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写,我刚写了一份,没写地址,劳烦您帮我交给舅舅舅母吧,他们会把信带到青城派,给我娘的。”

    李元锦想了又想,随便扯了个谎,将写成的一封纸递给了盛涉川。

    盛涉川接过来看了一眼,发现李元锦的字十分难看,字体大得大,小得小,有很多地方甚至还有特别幼稚的涂鸦和涂改。

    李元锦见他越看越发皱起眉头,忍不住小声解释道:

    “掌门,我小时候没有钱买纸笔,只会认字,不会用毛笔,所以字写得很丑。您要是……要是觉得不好看,就……我就重新写一份。”

    “不用,不是字体的问题。”

    盛涉川沉默了一下,把那封信放在桌子上,指着上面的话,一字一顿念道:

    “娘,儿在嵩岳已经安下了家,请娘勿要牵挂,舅舅舅母对儿很好,掌门和表姐对儿也很珍视,这里不愁吃穿,掌门还教儿武功,送儿新衣,儿还交了很多新朋友,少主也很友善,还要给儿小猫养——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

    李元锦闻言,有些尴尬,他低头扣了扣被墨迹弄脏的双手,小声辩解道:“是心里话,其实,在这里,有很多人对我好,我如今的生活比以前好太多了,尤其是……掌门你,真的对我挺好的。”

    “何况,儿行千里母担忧,我娘精神本就不太好,我自然不能刺激她,她见我过得好,自己也会很开心的。”

    “……”

    盛涉川听着他的话心情有些复杂,他看向眼前的李元锦。

    李元锦苍白而精致的脸低垂着,唯唯诺诺地蜷缩着身子,手指不停地做着小动作,一看就知道他自幼没受过什么体面的家教。

    而之前他曾偷听过李元锦和盛寒镶的对话,他们的话也印证了李元锦以前的生活经历十分凄苦。

    那一瞬间,盛涉川忽然想到了很多。

    他既想起度无倦的潇洒出众,又想起度无忧的率真骄傲,甚至想到盛寒镶的落落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