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栀喊了两声,他好像反应迟钝,她提高音调,“李监察留步!”

    许栀知晓这一片黑压压的黧色官服之中,没有人在章台宫前敢抬头。

    李贤在接到李斯递来的眼神后,不得不停住脚步。

    他眼下那倒伤痕已经消失,只端正地将手藏在袖中,交叠在身前。贯常是这种老气横秋的举止,却因为年轻的容貌显得几分闲雅从容。

    面对着云淡风轻笑着的李贤,她的问题便有些多。

    有关他为何要让吕泽传书回咸阳,有关城父。

    因她站在高了数级的台阶上,她足以以高调的态度俯视他。又料想他绝不会在这种地方说假话。

    但李贤只是停了下来,没有答其中任何一个。

    许栀习惯了他这副样子,面对缄默也没有生气,“监察不言则已,言必有中,想来并无大事。”

    他们都很清楚,怎么可能不会出大事。

    昌平君,负刍,张良都在城父,就像定时炸弹全部都汇聚在了一起,只消一根引线,就可全部点燃,烧起成片的战火,堆满血腥。

    李贤慢慢抬头,很深地看了她一眼,又小心翼翼地将目光移到她手上那卷沉重的与婚王诏。

    等到头顶的云都要散开了,太阳照在李贤身上,他只觉得更冷。

    他沉默片刻道:“公主若担心陈平,可借以长公子的名义请旨去城父。”

    两个人都知道他说的不止是陈平。

    许栀越发捉摸不透他了,何以一时疯狂,又如此淡然?

    “你愿意让我往城父?”

    李贤抬脚跨上一梯,又不管不顾地朝她偏头笑了笑,目光垂落在她消瘦的肩头,“臣当然愿意公主与臣好生待在咸阳,哪儿也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