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白衣客掀开了幂离,露出了真面目。

    伏允神色平静,没有任何惊讶之色,“听说裴世矩抵达金城之后,我便知道你该来了。”

    伽蓝微微一笑,揶揄道,“你是不是应该庆幸没在且末城杀死我?”

    伏允不以为然,伸手相请,“虽然我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但这一刻,我还是感谢你把西海安然无恙地送回来。”

    “人是我掳走的,理该我送回来。”伽蓝从容自若,一边施施然坐下,一边不紧不慢地说道。

    伏允仔细打量了伽蓝一会儿,不动声色地问道,“听说你去了远东战场?”

    “仗打完了,便回来了。”伽蓝面带浅笑,淡然说道,“我带了九十个团来陇西,便是打算砍下你的头颅,全歼你的军队,然后一把火烧了伏俟城,从此永绝后患。”

    伏允面无表情,只是眼里掠过一丝厉色。

    西海平静地坐在父亲身边,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股祥和空灵之气悄然弥漫,无声无息间熨抚着两颗愤怒的心。

    “九十个团?”伏允抚须而笑,“这么说,你加官晋爵了?恭喜恭喜。”

    伽蓝躬身致谢,大言不惭地说道,“若能砍下你的头颅,毁了伏俟城,我或许就能出镇西陲,统领西北大军。”

    “竖子猖狂!”伏允大笑,“当年你们的皇帝御驾亲征,都未能拿下我的人头,你又凭什么取我的性命?就凭你那九十个团?”

    “我既然能从阿史那达曼手上夺走金狼头护具,便同样能在这里拿下你的人头。”伽蓝慢慢眯起眼睛,杀气突然喷涌而出。

    伏允暗自惊凛,情不自禁地握住了腰间刀柄。如果不是事关吐谷浑人的命运,他绝不会与伽蓝独处一室,太危险了,不过伽蓝既然把西海送回来,当然不是为了来刺杀他,肯定是来秘密谈判的,而他急需这次机会,不得不冒险。

    伏允指指自己的头颅,撇撇嘴,不屑说道,“若要,便尽管来拿。”

    伽蓝笑了起来,杀气骤然消散,“不急,不急,故人相见,先叙叙旧。今春射匮可汗把牙帐迁到三弥山,其中内情你可知晓?”

    伏允没有说话,思量措辞。

    “西方的局势你应该略知一二。”伽蓝说道,“去年在楼兰,大叶护与你签了盟约,承诺帮你复国,但你应该清楚,突厥人帮你复国是假,利用你牵制中土是真。突厥人真正需要的,恰恰是与中土长期的和平盟约,所以,你的复国大业,实际上就是突厥人和我中土人之间的有效缓冲。一旦你逾越了这道底线,危害到了突厥人和我中土的和平盟约,那么你便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