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海登时吓得浑身发憷,哪里还敢再看。

    这老祖宗是出了名的狠戾,偏又生了一副器彩韶澈的样貌,嘴角时常挂着笑,给人一种春和景明的错觉,实则心如毒蛇,阴晴不定。

    成天在这祖宗眼皮子底下做事,身下的棉巾都要换几次,不但主子嫌弃,自己也遭罪得很。

    顷刻功夫,梁寒果真嗅到了怪味儿,立时敛了笑意,毫不留情地将身边人一脚踹开。

    李德海胸口炸开似的疼,“诶呦”一声如同雪球般连滚带爬退了数丈远,屁股湿了大片。

    入了颐华殿内殿,底下的长随小心翼翼阖上门。

    屋内不似往常那般静谧,有均匀的呼吸声传至耳边,梁寒一进门就察觉出些不同来。

    他倒也不慌不忙,卸了大氅后,遂至黄花梨桌案旁坐下,倒了杯茶慢悠悠地饮。

    北凉上贡的雪上梅梢,入口微苦,入喉之后方有梅香满溢,的确是名不虚传。

    “你家大人既将你送来,却没教过你如何伺候人么?”

    他唇角浮笑,声音轻飘飘地落地,如玉石落入悬崖底的深渊,半点水花都无。

    殿内烛火惺忪,细细的檀香薄雾从鎏金錾花炉鼎的雕花镂空中缓缓而出。

    两盏茶喝完,屋内人却迟迟未有动静,梁寒弯了弯唇角,背靠梨木圈椅歇了歇神,皱着眉头继续等。

    漫长的风平浪静之后,杯中茶彻底凉了。

    梁寒手指摩挲着天青色的杯沿,不由得陷入沉思。

    直到听见帷幔内几声轻细而有规律的小呼噜声,梁寒的脸色才彻底阴沉下来,“砰”一声,手里的汝瓷瞬间裂成碎片!

    鲜血顺着指缝慢慢晕染开来,梁寒登时气血翻涌,起身大步踏进云母屏风后,一把将红木床前的帷幔撕扯下来。

    “呲啦”一声,赤红色的帷幔被两边金钩割成两半,在他手中软塌塌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