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倏然支身坐起,满头大汗不停流下。

    他无比想让秦成业再活过来,告诉他,他活着究竟算什么?

    年少时,他看世道看到的是黑白分明,他明确的知道他是楚朝的大好男儿,守边疆、驱胡虏。

    但他一次次血染沙场,得到的只有辜负,永远只有辜负。

    大哥被轰成残废、二哥携子战死,八弟也战死了……而大楚的满朝文武永远在歌舞升平,往辽东送来一个个或昏聩或奸诈的高官、监军、和只会逃命的将领。

    后金征服漠南蒙古、皇太极改元称帝,从那时开始,秦山河就知道辽东守不住,楚朝守不住。

    从山海关到锦州这一条防线已经失去了意义,满朝文武视而不见,秦山河都不知道自己在守的到底是什么。

    朝廷?朝廷只会一次次的斥责,一次次的降罪,问秦家你为什么打不过。

    为什么打不过?

    “因为这朝廷太他娘的操蛋了!”

    这是注定要输的仗,要说寒心,早也就寒心了。

    慢慢的,秦山河看这世道,只看得到一片浑浊。

    那些年,越来越多的人投降。

    辽东大族一开始只让家中子弟投降,接着便举家投降;与建奴不共戴天的辽民也全数投降;从京城来的高官、从九边调来的将士……

    宣府、大同、延绥、宁夏、甘州,各地调来的将士到辽东打了一战,溃散、投降。让人看着都觉得好笑。

    秦山河本以为哪一天自己战死了也就战死了,人活一辈子也就那样。

    直到那时候,秦成业告诉他,如果战败了就降了吧。

    老头子也没什么大道理,无非也就是“几十年过去了都没辙,还能有什么办法?男人可以战死,满城老老少少指望着老子活,老子总得为他们留条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