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诸葛亮搁置下竹箸,起身自取清水漱口净手,出声换值守小吏入内收拾。

    而那案上之食,几近一半未动。

    让马谡眼眸微黯然,不禁出声,“丞相身系大汉中兴望,还请为国爱惜身躯,努力用餐。”

    “近日胃气不平,食欲不振。”

    摆了摆手,诸葛亮从两壁庋具下取出一胡牀,搁置案几前自坐。伸直腿,手自揉捏捶打,缓解长久跪坐的气血不畅。在朝廷百官前,素来持重威仪的他,唯有在马谡面前,才会做此居家态。

    或许,在他心里,马谡不止于僚属吧。

    揉捏了一阵,诸葛亮才发问,“幼常今日见那郑家子了吧,其人如何?”

    “此子仪表甚佳,筹画一道,亦登堂入室。”

    兀自正襟危坐的马谡,闻声而应,“今日与郑家子谋面,我以南中叛乱问之,其不言战事胜负,径直言战后如何安抚。以未满弱冠之年,便对敌我之势已洞若观火,实乃俊才也!”

    “哦?”

    诸葛亮闻言,略做诧然,颔首而笑,“如此看来,郑家子倒有成才之资。”

    诚然,朝中百官都有共识,发兵平定南中叛乱并不难。

    南中叛乱乃是雍闿首倡,邀越嶲夷王高定共谋,而朱褒则是恰逢其会的乘势兴起。三方并没有隶属关系,各自为政,极容易被各个击破。

    且他们最为倚仗的地利,如今也荡然无存。

    东吴孙权遣使来申两家和好,定然会放弃对雍闿及朱褒的私下支持,进而形成蜀吴围困南中之势。一旦蜀汉朝廷发兵南中,这些叛乱者除了负隅顽抗外,再无纵深迂回的空间。

    最后,乃是蜀汉朝廷对南中,未曾有过横征暴敛的苛政。

    而诸如雍闿等人,各据一郡之地抵抗巴蜀来伐,定然会大肆搜刮敛财为军资。且他们并没有类于朝廷这样健全的法度,遏制骄兵悍将对黎庶的暴戾,如突其庐舍淫略妇女、剽虏资物等行径。

    时日一久,人心必然大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