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在你帐下践戍?”蒙恬猛地拔高了音量,“何时之事?莫非……这定襄关……”

    艾敬抹了把油汗,叹了口气:“不瞒将军,莫说您不信,此事便是下臣想来,也觉得蹊跷得紧……”

    三十三年初冬,岁首年初,大军新胜。

    因为司马欣随军出征,阴山校尉府抽调一空,只留下往日统管后勤的艾敬带着两千老弱守备营寨,监管施工。

    为了防备有可能出现的小股寇边,杨奉子便请郡守严骏在雁门征发戍卒,充实边地。

    李恪就这样来到了定襄关。

    艾敬那时正在定襄关中巡视防务,忽听得有大批车马自南而来,以为又是风声闭塞,不知大秦正在北伐匈奴的游商,就打算亲自去训斥一番,说不得还能落点谢礼,给留守的将士们换几头猪羊。

    一驾轻车,沧海驾辕,两侧共有三百健马,马上骑士煞气汹汹。

    马车后头又跟着百余辆牛车,每辆车上皆货物满载,严严实实盖着蓑衣油布,赶车的牵牛的,伴行的看顾的,四五百人清一色都是墨色的深衣与纯黑的大氅,而且全无一人说话……

    钜子践戍,随行千人!半个墨家皆在其中,苍居精英抽调一空!

    艾敬何时见过这样的阵仗,慌忙令关上兵卒弓弩上弦,整戈待战。

    然后,他看到车队在弓弩的射程外停下,有个衣着华贵,挂着一柄闪瞎眼的宝剑的年轻人从车厢中钻出来,抻了个懒腰,换匹战马,由一人牵着靠近关隘。

    艾敬问:“你……你是何人?所来何事!”

    青年答:“雁门郡,楼烦县,獏川城,苦酒里,士伍李恪,奉令践戍。”

    艾敬大怒:“你唬我!哪有人如此践戍!”

    李恪挠了挠头:“秦律命戍卒自备衣物散碎,兵甲剑盾,我的衣物倒是不多,就是散碎略多了些,毕竟是墨家的钜子嘛……”

    艾敬更怒:“你唬我!墨家钜子有天赐高爵,何须践戍!”

    “爵位呢,我叫别人继承去了。学子籍呢,我也退了。依秦律,学子退籍要在学室应试,法家的考核难了些,我没过得,便只能以士伍之身践戍,把这几年缺失的徭役补上。大致上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