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李恪的主场,经过数个月的磨合,在场已无人再质疑他的权威,所以他不需要引经据典,不需要斟酌字句,只需要用最准确的语言,以最直白的方式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再交由眼前这些行业精英们,将其变作现实。

    他的心中陡然升起一股豪气。

    “禄君,引渠之事你是专长,此事由你来说。”

    “唯!”史禄抱拳,抬手指向沙盘田亩,“诸位且看,盘上是苦酒里原有沟渠,渠体完备,临阡而行。旧渠进口与治水水道相连,未设出口,此应当是考虑雁门郡干旱少雨,勿需排涝之故。”

    “然,治水深邃,旧渠连接水道而不连治水,干渠无用,天长日久,已有多处干涸崩裂。”史禄深吸一口气,“故我等首要之事,乃是发民修渠。”

    田典妨出声说道:“此事我来处置,苦酒乡里互助共劳,旧渠修缮之事,不需占工程民力。”

    史禄点了点头,继续说:“其二,开掘新渠。治水水势湍急,不易施工,照理而言,新渠当开凿治水,引出支流用以施工方为上策。然治水上游多折转,水道边沿皆是坚石,开凿不易,便是真的开凿出来,激流涌入土原,也容易导致治水改道,毁弃良田。”

    “新渠不伤水道,则需活用三处蓄水堰池。两处为螺旋蓄水之用,一处为水房搭建之所,此三者横列于治水畔,池壁需稳固,无塌方之危。”

    由养自信说道:“此事我等先前做过,以鱼胶制壁板,你要石质便石质,你要土质便土质,不见塌方,不渗储水。”

    史禄惊讶地看了由养一眼,整件事情出他意料地顺利,他抛出一个个问题,当即便有人领令处置,毫无延误。

    这都是先生培养出来的工作方法啊……兵将如此,何愁战而不胜?

    他定了定神,说:“既然堰池无碍,那我等便可以开掘新渠了。有獏行汲水,苦酒里用水必丰,新渠勿需设置进水口,却要设置出水排涝。我与先生商议,以节省民力,不改动旧渠走势为先,将原先进水口调整为出水之处。新渠成口字型包围田亩,另设出水,且联通三座堰池。新渠完成之日,旧渠延伸,连接新渠,接口处设置卯槽,平日里挡板大开,引水灌溉,需排涝时则挡板闭合,只出不进,如此田亩必安,旱涝无碍。”

    这是极为稳妥的设渠方法,既节省了民力,又方便了施工。

    借鉴了水闸设计之后,独立的新渠是口字型,旧渠延伸,二者相连以后则是田字型。因为接口可断,田里的水量格外容易调节,夏季多雨时断渠,平日少雨时通渠,如此而已。

    工棚当中登时响起一片好彩,史禄拱着手谢了一圈,众人一起看向李恪。

    “作业平台。”李恪轻声说,“大伙可能不太知道作业平台的意思,简单来说,人立于治水如履平地,可负重,承力,既可方便獏行的搭建,又可方便后续的养护和修缮。”

    他对着由养点了点头,由养会意,去到木架取来李恪前两天让他制作的百一范,横置在沙盘之上。

    “这便是作业平台的百一范,诸位且看。”李恪指着沙盘上那个盒不似盒,箱不似箱的东西说道,“獏行的作业平台是双层结构,主体部分形似皿字,幅三十丈,中空。上甲板悬于水面,宽度与治水等同,下底座贴合水底,设计较水道略宽。要达到这个设计标准,我们需要轮流封堵部分水道,一为净空水下障碍,二为在道壁开凿内嵌的卯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