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起。

    易燃的火油沾火即着,呼吸间便蔓延全城,城上的士卒浸透了油,惨叫着化身火人,舞蹈着从城墙两侧坠下,抽搐……

    李恪的脸缭绕在火光里,眼前的惨象似乎不能叫他丝毫动容。

    杜挚恐惧地看着他,越发恭敬,不敢逾矩:“君侯,我等前路如何?”

    “命全体将士依序上车……”李恪叹了口气,“你们的战事结束了,接下来,是墨军的。”

    ……

    夏侯婴的身上燃了火,但只在左袖,万般幸运。

    他飞快地滑下云梯,在泥泞积雨的小道拼命地滚,直把自己滚成泥猴,这才喘着粗气退到角落,坐着,再也不愿动弹一下。

    耳边全是惊呼嘈杂,几千上万人的喧嚣也敌不过几百嘶嚎,夏侯婴却像没听到般,只愣愣发呆,只想着李恪的话。

    李恪说,婴与他有解惑之恩……

    何惑?何解?他的问题又是什么?

    夏侯婴本以为刘季是这世上最有尊象的人。他脚踩八百星,骂人不喘气。

    寡妇们都喜欢他,乡里们也对他一呼百应,就算智慧如萧何,狡狯如张良,勇毅如曹参,忠贞似樊哙……这么这么多世之人杰,都愿对他言听计从,不悔不愿。

    直到他今天看到了李恪。

    那个人年轻,却让人想不到年轻,俊秀,却让人记不住俊秀。

    两人相隔十余丈远,面对面讲了片刻,夏侯婴能记下的,好像唯有一道影,高高在上,俯瞰众生。

    这才是真正的世之贵胄么?原来真正的贵胄,真的和他们不一样……

    “婴……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