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海界。”

    仇薄灯伸手按住师巫洛的肩膀,示意他让小舟停下。

    远远的,水线上,一排白石柱高耸出海,柱高数十丈,上盘异兽,口衔铁索。

    沧水若火,汤汤漾漾从柱底涌过,以石柱为分界,向‌外沧水莫测,随时有可能惊涛骇浪,向‌内沧水恬然,无论何时都风平浪静,仿佛威严沉默的父兄,展开长长的有力双臂,将千万舟船护在它的臂弯。

    城界铁索朝开暮合,便是海上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咚、咚、咚。

    晨鼓二转,兽松铁索。

    “太阳出哎——”

    “海门开啰——”

    先是一人高歌,后是千百万人齐和:

    “开啰!”

    拔锚号重重叠叠,浩浩荡荡迎面而来,隐约可见光膀的伙计奋力扯索,朝霞将他们的脊背镀成铜色。水声与铁索沉降声响成哗啦一片,号子声声转急,汉子们脊背猛然挣直,铁锚破海而出,带起串串水花。

    咚!

    晨鼓三转,城界轰然敞开。

    百万乌篷拨尽,百万桨橹摇拍,百万舟船涌出海柱。所有船只皆立一相风杆,顶端皆立一金乌像,足上皆系翎羽五两。天光掠过所有相风杆的末端,在金乌背上反射成了百万点炽火。

    “好日起樯竿,乌飞惊五两。[1]”

    仇薄灯轻盈站起,赤足踩在船头,转身展臂,长风鼓荡起他的衣袖,黑罩衫翻涌出明艳的朱红。

    “百万渔舟百万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