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小婿斗胆了!”

    理了理身上没有一丝褶皱的儒衫,又整了整自己头顶的纶巾,随后才一脸正色的看着董卓,深深的行了一个大礼,这才缓缓开口回答道:

    “相国大人若是想要偏安一隅,那么就请现在立刻召集诸将,清洗长安城内的那些大小势力,之后东面封锁潼关、武关、蒲坂津等隘口,以一员稳重之将居于长安居中策应;选一能辨之士携带金珠深入草原,说服羌胡,同时派一员上将出兵河西,收取凉州全境;您则率主力大军南下攻取益州,一路上多置旌旗以为疑兵,叫敌人不知我军主力欲从何处进攻,同时派偏师一路由武都直取广汉、蜀郡,最终与主力会师与益州平原之上。

    在此期间拔擢凉州世家子弟,充实官府,适当察举益州士人入幕,积极拉拢益州异族土著为官,但有不服者杀无赦,则数年之内益州之地无有反对之音。之后继续推行新法,恩威并施,使百姓相信新法不会动摇,新法不可更改,则百姓自然依法行事不敢逾越。

    如此,相国大人便可坐拥凉、益二州,兼有关中数百里沃土,或可笑看关东诸侯自相残杀,又或可静待倾天下之兵来攻,与关东英杰再决高下。”

    “有趣,文优的这个法子似乎很和我的胃口,嗯,至少在外人看来应该很和我的胃口。不过要是真能够全部达成,到时候就算真的出关争夺天下也不是不可能吧。”

    “不,若相国大人真的有志于天下,则小婿刚才所言清洗之法万万不可尝试。士人虽多三心二意之徒且孤高自傲让人不快,但想要得到天下士人之力必不可缺。昔日秦得楚人百里奚、魏冉、李斯,卫人商鞅、吕不韦。魏人张仪、范雎,齐人蒙骜一门三代才成就不世之基业。吕不韦、嫪毐作乱后始皇帝欲驱逐六国之人,李斯谏言而始皇帝收回所命,此明君之胸怀。之后伐巴蜀,连并朔,以五霸之故事命关东之诸侯,使之乱战而我可休养生息,不出十五年,则天下必归心于相国大人,相国大人可为周文王矣。”

    “听起来似乎简单了很多啊。”

    “言辞虽然简略。可若想行此策。必非常之人,如此才能驾驭心思各异的群臣。”

    “是么?那么你退下吧,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看着依然有些犹豫的董卓,李儒转身后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的这一行为一定会被武艺出众的董卓所知晓。可是这声叹息又何尝不是李儒表达自己态度的一种方式呢。

    只是。他李儒能做的事情,也就仅限于此。

    西凉军的领袖,无论是精神上的还是实质上的。从来也只会是董卓一人。

    那么董卓此时心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呢?

    李儒并不知晓的是,此时的董卓既没有考虑皇图霸业,也没有思考如何处理那些小动作不断的朝廷大臣,此时出现在他脑海中的,却是另外的一幅画面——

    在人力无法匹敌的煌煌神威下,一个个熟悉或稍显陌生的面孔不断变成漆黑的焦炭,没有一声哀嚎,唯有几丝眷恋,就那样悄无声息的被吞噬掉了全部的生命。

    作为久经沙场的宿将,董卓并非没有见过生离死别的菜鸟,甚至可以说在西北的战场上,他见过太多太多的人生悲喜剧,同样自己也经历了太多太多的艰辛和无奈——作为一位交友遍西凉的土豪,董卓在西凉汉羌各部落以及其他胡人部落中拥有着广泛的人脉和威望,甚至他的家成为大部分异族部落心目中解决纠纷的中立之地,而在这些来来往往的过客中,有很多人最终的结局便是脑袋传檄各地后被董卓亲自埋葬。

    可是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