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喜欢,娘便喜欢。”赵莲珠抚着女儿的脸,脸色却更难看。

    先前的许国大长公主府是先皇帝为她内降成婚时建造的。这里,不过是太祖一文臣的百年老宅。即便用心修缮,又怎么能和先皇帝赐的公主府相提并论。

    堂堂一国公主,自小长在禁内,享受着先帝的独宠,一到婚龄,内降得如意郎君。

    凭她的身份荣宠,怎么会想到,自己有饱受折辱,不得不忍气吞声的一天。

    更令她气愤的是,大内禁中,登上宝座的那个旁支继子,非但疯癫不存感激之心,竟还大招旗鼓,招群臣商议追封生父尊号。

    而看着她长大的,如今的太后娘娘,却也已无力阻止,只能任这继子胡作非为。

    头顶的天已然不再是旧日的天了。

    “母亲不要难过,你还有元儿,还有爹爹啊。”吴福元搂住母亲的手臂,撒娇道。

    赵莲珠眼有血丝,怔怔出神着,过了很久才回神。

    深吸一口气,仿佛将心事尽数吸纳,换上一张慈爱的笑脸,与女儿谈论起别事。

    此刻,康国公吴明辅正跪坐在髹了黑漆的书案前。

    吴越国归附以后,某些堪舆文化、器具用品、服饰风格随之传入,矮脚长案便是其中之一。

    案头左面累着一些书与笔墨纸砚,他腾出大部分的空间,将画卷缓缓展开,铺上,展平。

    手掌摩过绢料,发出轻微簌簌声。

    这是一幅长卷绢画,书案只能撑住中间核心的部分,裱褙的两头卷轴,一头搭在他膝前,一头越过书案,咚地垂到了地面。

    吴明辅漠然地注视着这幅画卷,从裱褙到色料,再到工笔,无不透露着供职于天家画院的画师高超技艺。

    为画这幅画,甚至不惜动用了当时宫中最擅长活人活物的画师。

    画中诸景俨然宫中,一张大梁人才会使用的高脚书案上,一男一女,脸尽朝向画外。华袍男子欺身在上,穿着吴越国服饰的女子表情痛苦不堪,身上只剩下一袭华美的罗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