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事太荒诞,不能说,说了又有谁会相信,事到如今,自己居然百口莫辩。

    妇人失望地摇头,“言足以饰非,智足以拒谏。鱼儿,聪慧不是这么用的,有时候我宁愿你是一个愚笨的小孩,也好过仗着几分聪明为非作歹。”

    “所以你已经认定我是一个坏孩子了吗?”

    妇人顿了一下,“……无论好坏,你都是我的孩子,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侯爷用虎符换了你一命,你要记得他的恩情,我们母子俩欠他良多,你以后好好做人,报答侯爷和侯府……”

    江鱼失望地看着她,原来她从不曾相信自己的孩子心地善良,又或者比起自己这个儿子,江侯爷在她心底更重要。多么相似的场景啊,江鱼苦涩一笑,或许自己天生没有亲缘,两世强求,才落得如今的下场。

    不想再听他娘说那些锥心之言,他道,“妈妈,我累了。”

    妇人望着他疲惫而淡漠的眼神,心里生出一些不安,却又坚信自己没有做错,男儿立世,忠孝为先,一个不孝之人,必为世所不容,鱼儿现在不懂事,等他长大了就知道她的良苦用心了。

    妇人走出去,看守牢房的衙役都避了出去,江重山一个人面墙而立,不知道在想什么。

    妇人在他身后跪下,开口道,“侯爷,流放路途遥远,奴婢斗胆请您派人护送他上路。奴婢知他犯下大错,罪有应得,但您也不无辜,他是您的血脉,养不教父之过,当年是奴婢为了从青楼脱身算计了您,您可以杀了我,却不该迁怒于他。他是个好孩子,一出生就知道体贴我这个娘亲,怕我被责罚,饿得再厉害也不哭,两岁就懂得心疼我手上的冻疮,三岁便知道为我敲开管事麽麽的门求药,若不是这样也不会闯到您的院子里去,被您百般苛责,每每看到他身上新伤覆了旧痕,我心如刀绞,却告诉自己您是他父亲,您在教导他,您是为了他好,他第一次和我说想离开这里,我打了他一耳光,我责备他,父为子纲,他必须得臣服您、顺从您,可是我忘了挨打的不是我,受痛的不是我,我忘了他才七岁,他才七岁啊,大公子七岁的时候在山庄避暑,三公子只比我儿小一岁,现在在奶娘怀里撒娇耍泼,而我的孩儿为奴为婢,满身伤痕,想见我一面都要偷偷地似做贼一般,他做了错事,他有错,我有错,您更有错,奴婢不敢求王爷善待他,只求您看在我们曾指腹为婚的情分上,保他平安长大,奴婢愿以卑贱之躯偿还当年的罪孽!”

    妇人留恋地回头朝牢房深处看了一眼:鱼儿,娘不求你功成名就,但愿你俯仰无愧,做一个正直豁达之人,一辈子开开心心,娘会在地下保佑你的。

    她闭上眼,以誓死如归的决然撞上了插着火把的石柱灯台,江重山听到动静,回身拉她,却晚了半步,“砰”的一声,江鱼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站起身扒着牢门上的两根木柱,扯长了脖子往外面看,只看到黑黢黢一片。

    鲜红的血慢慢滑落下来,江重山揽住她,“明芳,明芳……”

    郑氏明芳,前太子少保之女,其父教唆太子谋反,举家男丁被斩,独女没为官妓,曾与江重山青梅竹马,指腹为婚。

    已经许久没有人叫过她的名字了,郑明芳一阵恍惚,最后道,“不要告诉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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