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位贝勒永鋆去年就自请要随皇上入围场行围,已经被皇上给申饬过了。皇上说的明白,皇上的三位亲兄弟都没叫一起随围,一个远支宗室怎么就这么自不量力去了?

    可是呢,这位可真有个拧劲儿,去年上折子奏请挨了申饬,结果不长记性,今年又上折子!

    廿廿心下宛转想了想,还是出声劝,“他啊,终究与丰绅殷德还不一样儿。他究竟是咱们爱新觉罗的子孙,是淳亲王家的第三代。”

    “他自己个儿心下或许也是真心想为皇上出力,怕皇上因为他福晋的事儿而疏远他吧?”

    皇帝点点头,“可他越是如此,爷这心里便越是恼了他!暂且再饶他一回,且下旨申饬,若敢再犯,必定交宗人府治罪!”

    外头膳房送来晚晌,月桂和月桐两个亲自端着小炕桌进来,伺候用晚晌。廿廿便也拢过皇上的手来,“皇上别再想着他去,且先松泛松泛吧。”

    夜晚并肩而眠,廿廿有些睡不着。

    因心思起伏的缘故,廿廿嗓子眼儿还是时而有害喜的感觉。她不愿惊扰皇上,这便睁着眼,并不敢睡。

    她想到李贵人的病,又想着皇上说那贝勒永鋆的事儿。

    两件事之间,自然后一件更要紧——这自是外人所不能明白的。

    若说李贵人的病,那毕竟是内廷主位,身家性命自是要紧的;那贝勒永鋆的事儿,看似不过是一个不蒙圣眷的宗室,拼力想力挽狂澜……可是殊不知,皇上如此防备永鋆,这事情背后牵系着的,却是皇上的安危啊!

    皇上的安危与一个刚进宫的贵人比起来,孰轻孰重,自是天地之别。

    ——正因陈德之事,也是给皇上敲醒了警钟。

    当年皇上拿和珅伏法之后,原本是宽仁之心,并未牵连和珅余孽去。皇上为的是天下之和,可是这些人里却未必都能明白皇上的苦心。以当年和珅势力之大,不敢说时至今日,和珅余孽之中是否有人存心要为和珅报仇的。

    丰绅殷德在家中邀集武师、耍枪弄棒的,就算丰绅殷德自己没那个胆子,却不一定是和珅余孽们都没这个胆子。而贝勒永鋆既是和珅女婿,又是宗室,若他含有异心,对于皇上来说自然是危险的。

    这样的人,皇上若带了入围,到时候弓箭刀枪不长眼,谁敢保证这样的人不会在皇上背后突施冷箭去?

    这样的人,皇上自然要防。可是如丰绅殷德、贝勒永鋆这样的,还算好防的,毕竟他们的身份是明摆着的——而那些隐身在背后,表面看似与和珅并无太深瓜葛的人呢?那便当真是防不胜防了。

    甚或,那些人自己并不亲自出面,只寻了如陈德这样的小人物出来,至死都不肯供出背后主使之人的……这便更难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