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定自是不信,但见他无意多言,便也点到为止,聊起了别的。多年不见,分别在不同的城市、不同的领域奔走忙碌,两人能对得上的时间很是稀少,偶有的联系常常会被随时而来的工作打断。这次回来见了面,竟毫无半分生疏,回忆青葱岁月,提及家长里短,言辞间的契合与以往并无二致。二人都在敞露心扉的闲谈中,感到了久违的畅快。

    聊得正起劲,餐厅里忽然一阵骚乱——黎从曼和谭络儿不知为何吵了起来,沈安然和谭栋轩正一人一边地劝着架。黎瑾瀚要过去,周定拦下了他:“你这根导/火/索就别添乱了,我去吧。”

    黎瑾瀚苦笑,周定起身步入矛盾中心,很快弄清了来龙去脉——黎从曼和谭络儿取菜时撞到了彼此,各种菜汁污了对方一身,心头的怨气瞬间爆发,坚持认为对方是故意的。

    幼稚的小女生们——周定好笑地想着,对黎从曼说:“约好今天请你吃饭的,被瑾浩抢先做了东,现在这样,不如我送你件衣服,当作久别重逢的礼物吧。”

    “弄脏曼曼衣服的是我表姐,要送也该我送,有你什么事?”谭栋轩对周定憋着怒气,不等黎从曼应或不应,横眉冷对地质问到。

    谭络儿立刻甩开谭栋轩拉架的手,愤愤然说道:“谁弄脏谁的衣服了?是她自己撞过来的!”

    黎从曼本打算按周定的话偃旗息鼓了,听到谭络儿的指责,顿时又竖起了眉头:“少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找茬!”

    得,原来自己也是导/火/索之一——周定认清了他在这场争执里的定位,一时没了主意。身为警察,查案抓犯人他拿手,调解民事纠纷亦能胜任,面对小女生薛定谔式的口水仗,他却颇感头疼,周定搞不定了。

    眼见两个人又要吵,沈安然忙安抚:“曼曼,谭小姐,我带你们去买衣服吧。栋轩和周警官都是男人,肯定没我会挑,是不是?”

    感情之事暂且不论,黎瑾瀚当众回绝谭父的请求,令谭络儿颜面大跌,对沈安然却是照应周到,谭络儿早看沈安然不顺眼了。只是沈安然与她没有交流,她更不屑主动搭话,一直找不到发泄不满的当口。此时沈安然自己跳了出来,她当然不会放过奚落的机会。

    “寄人篱下的人,充什么阔气?”谭络儿不屑地觑着沈安然:“真有闲钱,干嘛赖在黎家不走?”

    沈安然好心白费,还被冷嘲热讽了一顿,不由眉心轻蹙:这位谭小姐,实在有点不识好歹。

    “你也知道那是我们黎家,安然爱住多久就住多久,关你什么事?”听谭络儿攻击沈安然,黎从曼火气更甚,音量拔高了许多,引来一大批侧目。

    黎瑾瀚再难安坐,大步走了过来。见到他,谭络儿稍稍收敛了些,咽回了要怼黎从曼的话。

    视线在黎从曼和谭络儿身上扫了一遍,黎瑾瀚开口道:“谭小姐,曼曼鲁莽冲撞,我代她向你道歉。”

    “大哥……”

    听黎瑾瀚服软,黎从曼错愕地要辩解阻止,沈安然扯了扯她的衣摆,示意她稍安勿躁,黎从曼气鼓鼓地按捺住了自己。

    “但是,”黎瑾瀚的眸色忽地暗沉下来:“不对别人的家事指手画脚,是最起码的教养。即便黎谭两家是世交,也不可越界。安然是我们黎家的客人,住与不住,轮不到外人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