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澜二话不说,“铮”的拔剑就又要打,朝夜只能转过身来压了压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凌云略一犹豫,还是按住凌澜拔剑的手,紧紧盯着前方。安抚了他们,朝夜看向薛怀玉:“你凭什么不准?”

    他这么一问,让不少修士悄悄松了口气,寻思:看来这胆大包天的狂徒是无差别攻击,又和鬼见愁杠上了,至少证明他不是死灵道的忠实信徒,眼下就先联合他一致对外,等解决了鬼见愁,再来跟他算总账。薛怀玉瞪眼道:“你是瞎子吗?自己长眼不会看?就凭我这顶血色轿!”

    水光潋滟的河水中倒映出一顶鲜红的花轿,朝夜懒懒散散地斜坐在花轿的抬杆上,诧异道:“你是说这一顶娶亲的红花轿吗?哎哟,看你穿这一身红,跟个小新娘子似的,要去嫁给谁啊?”

    薛怀玉登时脸一黑,扑来要打他,被纸侍女牢牢抱在怀里,他怎么使劲也挣不脱,踢腿骂道:“你才嫁人!你嫁一百个人!”

    这纸人抬轿是近年来在正邪两道都颇是凶名远扬的一景。夜半时分,八名法力高强、通体花白的纸轿夫抬着一顶红艳艳的血色轿,无声无息地游走在黑色山林与长街之中,杀人夺命,生者回避。红纱飘飘,朦胧映出轿内端坐的一个红衣人影。其情其景,旖旎又恐怖。薛氏兄弟喜穿红衣、喜乘红轿,不少人暗地里说他们坐的是花轿,是一对新娘兄弟。可谁也不敢当着他们的面说,简直找死。有些年轻修士“噗”的笑出了声,赶紧强行忍住,憋得脸色古怪。薛怀玉还被纸侍女按着,扭头对众人发火:“笑笑笑!再笑我撕烂你们的嘴!都忘了自己看到血色轿是怎么吓得跪地求饶了?我只用了一个纸傀儡,就抓了你们三百多个修士,一群废物,蠢货!不知好好练剑,还有脸笑!”

    这些人中至少有一半是足够做他爹爹妈妈祖父祖母的年长修士,要被一个孩子指着鼻子羞辱,都脸色难看。朝夜明白了:“他就是仗着血色轿和纸傀儡撑腰乱来,别人都打不过他,才养得他这般不知天高地厚。今天我要是不打打他的嚣张气焰,不出三天,他就会作死自己。”

    这么想着,朝夜左手打了个响指,指间一凉,腾地蹿起一阵森郁的黑雾!

    死雾久未饮血,有些兴奋,在他指间滚滚翻腾不息,若是真由它们撒一个小欢,方圆百里都得血流成河。略一思索,朝夜脚尖挑起一把别人掉在地上的长剑,拔剑出鞘,并起两指在剑锋从上到下轻轻一抹,举剑再看,亮白锋刃上映出一双弯弯笑眼,无数张凄厉血腥的鬼影闪过,亲近地靠近他。锐气腾腾的仙剑登时化成一柄阴气森森的鬼剑!

    看他没有吓得跪地求饶,还敢拿剑,薛怀玉凶恶道:“你干什么!”

    朝夜笑道:“劫你的花轿,杀你的傀儡。”

    众人齐齐一惊。虽说这只是一顶花轿,成亲嫁娶随处可见,鬼见愁自己也三天两头抢人轿子换着玩儿,但轿子既然还在他手中,就表示顶着“血色轿”的名号,众目睽睽下扬言劫他的花轿,简直在明晃晃打他的脸!如何能忍?所有纸人杀气腾腾起来。情知事态恶化,凌云和凌澜也立刻持剑站出,为朝夜助阵。薛怀玉眼中烧起怒火,森森地道:“你敢找死!别说是杀我的傀儡,你今天能在它们身上划一刀,血色轿我双手奉上,再多送你十顶!你要是输了,我亲手剐……”

    朝夜摇头:“你这孩子,说话就说话,干嘛骂人呢?输给你,我不要面子的啊?”

    说到“干嘛”时,他信手一挥,一道黑虹划过夜空,听到“面子”二字时,众人眼前一阵眼花缭乱,如下了一场五彩缤纷的花雨,分散在各处站立的七个纸轿夫,都被这轻轻一剑绞碎成了漫天纷纷扬扬的小纸片,飘满桃林!

    所有人:“……”

    薛怀玉:“……”

    一片红色小纸悠悠飞过眼前,薛怀玉懵懵地道:“怎么回事?!”

    朝夜道:“学会了就行。”

    薛怀玉瞪他道:“学、学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