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意羡问:“那谁救的你?”

    “外婆她们。”

    “后来呢?”

    “我受伤了,一直在睡觉。”

    何意羡半真半假地问:“那白轩逸干嘛要打你啊?你们小时候一句话都不讲的。”

    “他没有任何计划性地坐飞机来纽约,阻止你和我两个人共同扎下根来,有了自己的着落,筑一个温馨的窝。我那天本来要去挑婚礼的誓言卡,我没有理他,我说:可以请你,不要管吗?他就用拳头,他一拳的威力是150斤以上,一分钟能打出七吨以上的伤害。熊掌也只有一吨,他一分钟能让人被熊掌殴打七次。”

    “他好暴力。”何意羡靠着不高的吧台,抬腿坐了上去。他习惯视线高于他人。

    何意羡坐在御座般的椅子上。骄易的人居于上位,随处随时可以这般悠闲的姿态甩一个耳光下去,说的却是:“我的手抬不起来了,帮我一下。抱你一会。”

    白湛卿停在那,似乎手我是有的就是不知如何碰你。何意羡笑一下,主动将双臂绕到了他的肩上,真如一对情投意合的恋人。游轮又一次剧烈摇晃,就像一条大鱼在水中丧失平衡就等于自杀,海洋一场风暴就要生成。颠簸之中何意羡缠住了他,东摇西摆的作着态,并用手指从他耳根开始抚摸下去。就着这个姿势,哪怕双腿环住哥哥的腰,也不是太麻烦的事。

    何意羡的手却一直没有放下过鞭子,另外一只手不断轻轻触碰他的脸颊和脖颈,又扫抚他的背。白湛卿的反应,像挨打就要立正。

    “其实我还查到一些更有趣的事,我还知道罗刹娑的起源,我们家祖上是一群纳粹,有一些被日本人和德国人折磨过侥幸存活下来的,他们都说……人在遭受毒刑的最后时期甚至能模模糊糊地领略到一种快感,一种朦胧的交欢的快乐。那个时候,疼痛转换成了快乐,恐惧和仇恨就变换成了一种性欲受虐狂的迷恋。你说对吗?试一试就知道了。但是千万别告诉白轩逸,他头皮都要气绿了。”

    咫尺之间,何意羡听到对方逐渐加重的呼吸,自己却始终像青草一样淡淡的呼吸,散发出一阵阵体热和香:“又不说话了。那你回答,干嘛上午偷偷摸我的脸?像个色鬼。”

    白湛卿把他的手指捏痛了,他在尽量驱散这种突然产生的不安感。白湛卿低头看见他的腕部,特别适合戴脚链,走起路来金铃晃动,甜美动人丁铃铃铃,插着翅膀振振欲飞。上次见到它的时候,还穿着草莓袜子。那是青春期,何意羡因为没有二哥的爱,女孩子气非常爱哭,动不动就威胁大哥,“你要是不怎么怎么样,我就死给你看”,然后拿个剪子抵住自己——历史悠久的手段。白湛卿要当一个大容量的垃圾筒,让他尽情地倾倒。

    尤其是现在,弟弟还在用大腿屈了一点压向他的小腹,温柔地低语道:“你就是想摸我。”

    白湛卿很心虔,像圣经:只求你放我在你心上如印记、刻在臂上如戳记。

    但是何意羡太煽惑,像风吹火。他这个人把自己理解成宇宙中心,对别人的认识总是比较肤浅、散漫和固有印象化。讽刺的是,似乎越是这样,他的俘虏越多,可以用“走量”来形容。如果能够控制这样的人,难道不是终极力量的体现吗?不止只是性,这是来自权力的诱惑。摆脱诱惑的惟一办法大约是向诱惑投降。

    白湛卿却说:“我不知道。”

    “好吧,哥哥和弟弟之间说这个……虽然天哪,哈哈哈,你脸红了,你好像那个,就像白天出洞的小松鼠,刚伸头就缩回去,缩回去又伸头。算啦,但是也不合适。”何意羡感到有必要为他解围似得,一笑置之,“而且你就像白轩逸,是不是也会记忆接不上啊?那你记得的我,是不是还没有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