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副将和虎子对视一眼,两人相互以眼神传达“这个蠢货!还天冷呢!没看到将军那眼神有多瘆人吗”、“完了,他又触碰了将军的逆鳞”,而后皆是同情地看向站在正中央的监军大人姜刺史。

    发现林副将等人的神情有些凄凉悲壮,姜刺史挑了挑眉,便越发地得意起来,心道:看来他们这两个副将倒是没有看起来那么蠢,竟然看出赵桓赋此战必死,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事到如今,他们也已无力回天了!哼!京师已经来了密信,不管赵桓赋答应还是不答应,都难逃此劫!纵然他有战神之命又如何?还不是一个不讨天家喜爱的臣子,说到底也还是撇不开君臣之礼。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既然碍了天家的眼,也怨不得他人,要怪就怪他自己脾气太差,惹得天家不喜!

    于是,姜刺史心下计较一番,又朝着赵桓赋拱手作揖:“还请国公大人以大局为重,快些出兵镇压敌军,以振军威!”说完,还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做了个深深的长揖。

    赵桓赋眉峰微微抽搐着,眼中蕴含的风暴却渐渐静止,如一弯幽潭般深不见底,“监军大人,你说,要本将军出兵镇压敌军?”

    姜刺史微微勾起唇角,捋着颌下短须:“没错!”

    赵桓赋微微垂着头嗤笑,抬起双眸凉凉地瞥着他:“看来监军大人是下定决心了呢,可惜本将军凭什么听你的?”说着,他便百无聊赖地起身悠然踱步至兵器架前,抽出一柄雪亮的长剑。帐顶悬空的玻璃天窗透过的一缕阳光,投射在剑身上,反射出一道刺眼的光芒。

    姜刺史不由地眯起双眼,扬手遮挡住这屡扎眼的光,语态很是不耐:“如今我唤你一声国公,便是看在你家世代功勋的功绩上,才给了你这个面子,若非圣上仁慈,给了你这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又岂容你在此霍乱朝堂、目无法纪!本监军受皇上钦点,来此督战,便是要敲响你的警钟,让你安分守己些!如今你说这话是何意?想造反不成?”话说到后面,姜刺史已然变得严厉起来,看着赵桓赋的眼神也颇为不善。

    然而,赵桓赋却似乎不为所动,拎着长剑慢悠悠的耍起剑法来,还一边时不时“不小心”碰倒什么东西,舞着一边慢条斯理地说着:“世代功勋?呵呵……”

    姜刺史疑惑不解地看着他,暗道这厮今日怎的这么奇怪,不想平时那般,纵然都是冷着一张脸,可到底还是敬他三分的。只是现如今,便是看了一眼他的眼神,都会忍不住颤栗起来,就像伽罗地狱的勾魂使者,莫名让人觉得森冷可怖。

    然而,他还是壮着胆子道:“下官劝您还是早些出兵为好,毕竟这时日拖得越久,军心就越来越动摇,便是皇上那儿,也不太好交代啊!”正说着,便见赵桓赋拎着的长剑,竟突然直指他额心,顿时吓得面白无色,浑身僵硬。

    赵桓赋挑了挑眉:“刀剑无眼,监军大人可要小心些为好。”

    见赵桓赋移开了剑,姜刺史这才抚着胸口喘着粗气,心有余悸地说道:“你、你太放肆了!竟然敢拿剑指着我!我可是皇上钦点的监军,皇上还赐我先斩后奏的尚方宝剑!你若敢出手伤我,定然惹得皇上大怒,届时你误了军情、延误战机的罪名,就能让你削爵降级!更何况还有不尊皇命违抗圣旨之罪,那可是足以灭九族的大罪!届时你那年幼的妹妹,也难逃一死了!”

    “锵”的一声响,浑身充满戾气的赵桓赋持着长剑冷冷地指着姜刺史,幽深的眸子微微闪烁着红光,剑尖上缓缓蜿蜒着一道血迹,滴在地面上溅起一朵朵艳丽的血花。方才还趾高气昂的姜刺史,却满脸惊恐地抚着已经被利刃割破的喉咙,张了张嘴,似乎想要斥责些什么,却唯有发出破风箱般嘎嘎的声音,片句不成语。

    “砰——”姜刺史应声倒地,双目圆睁,敷在脖颈上的手无力地滑下,露出一道极细的割痕,刀口整齐划一,喷出的血液洒落了满地,却半点没沾到赵桓赋的身上。

    林副将和虎子皆是神情漠然的看着这一幕,表情没有丝毫的起伏,似乎这一幕在他们看来非常合理。

    赵桓赋随手扔了那长剑,看也没看一眼,就回到了主位上,拿起桌案上还未审阅完的公文,沉声道:“一会儿弄干净了,臭。”

    林副将连忙上前行礼,铿锵道:“是!将军且放心便是,监军大人执意要出营散步,不料却被敌军一剑斩杀于马下,实在惋惜。”说着,他便悄悄抬头瞟向赵桓赋,原本以为会等到他的一声赞许,没想到却半点也没等到赵桓赋的回应,这才自讨没趣地摸了摸鼻子,转身招呼着虎子一起把姜刺史的尸身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