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这种破得不得了的船里不仅不浪漫,还很难受。

    船体会随着海浪摇晃,忽高忽低,锚链拍打着水,传来沉闷又粗犷的杂音。发动机才刚刚修好,现在电灯还用不了,舱室里依赖自然光线。

    傅屿醒过来,第一眼看见的是舷窗外异国的月亮,悬在高山之下冷冷俯瞰他。

    坐起身才发现简叙安趴在床边睡着了。房间里逼仄得只摆得下一张单人床和一个弹簧都松掉了的沙发。前几晚在他的极力坚持下,简叙安睡床他睡沙发,今天他不太想得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他只记得自己一直在说话,说到声嘶力竭,在简叙安亲吻他的间隙里不停地吐出那些阴暗的不堪的字句,像濒死的金鱼吐出泡泡。至于简叙安是什么表情,怎么把他弄回来的,他又怎么失去意识了,一片空白。

    他小心翼翼地拨开简叙安的头发,好在右眼刚拆完线的位置没有被压到。简叙安的皮肤白,五官又秀俊,一点伤口都很明显,那么高贵美好的艺术品怎能有瑕疵。视线往下移,停顿住了。简叙安的手腕有一圈新的淤青。

    又是因为他。

    傅屿从床上起来,无声地走出房间。

    他把电击设备藏在船尾一块肮脏破旧的帆布下面,不算隐蔽,但依简叙安的习惯绝对不会用手去碰,是把简叙安一个人留在这里也丝毫不担心会被发现的地方。

    他一边用酒精擦拭电极,一边思考应该贴在身体哪个部位。

    夜风吹皱海面和他的衣衫,闷在胸口的那股窒息感变好了那么一点。他忘记是在哪本书上看过,应该是简叙安离家去静湾赴任之后,当时他还跟着傅盈住在简志臻的别墅里,某天找到机会偷偷溜进简叙安的房间,在书架上翻到的一本,上面有简叙安随意划下的横线和标注,于是他看得格外仔细,被一句话吸引了目光,即便早就忘了书名也记了很久。

    ——死亡是一阵微风。